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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研究论文

发布时间:2024-07-04 14:40:30

王夫人研究论文

一 贾宝玉 要评说《红楼梦》中的人物,首要的当数男主人公贾宝玉了,作为贯穿全书始终的人物,作者曹雪芹在其身上着力最多,寄托也最深 ,他其成为中国小说史上塑造得最为成功的艺术典型之一, 他对读书上进、为官做宦的世俗男子,有着强烈的憎恶和轻蔑。贾玉玉的叛逆精神不仅表现在他坚决不肯走封建主义人生道路,还表现在他对“男尊女卑”的封建传统观念大胆地提出了挑战。 还有,就连宝玉追求的爱情婚姻也是建立在这种反叛思想的基础上的。他早已将追求婚姻自主和个性解放的思想昭然明世, 因此,可以说贾宝玉这个形象所体现的是初步民主平等思想。但毕竟,他的思想还是有一点狭碍的。例如,他不敢与封建制度彻底的决裂;他从来不敢和封建家长正面发生冲突,对抗比较消极;还有当他苦于找不到思想出路时,就产生了想死,想“化烟化灰”的虚无空幻的思想。 二 林黛玉林黛玉这个人物在读者心中的影响与贾宝玉几乎是等同的。她是作者精心塑造的另一封建贵族阶级的叛逆者,她用她的敏感多疑,用她的反抗,她的痛苦和眼泪,甚至用她的爱情来反抗统治阶级的压迫。 因为林黛玉的家世、出身,她在最根本点上所表现的是一个贵族阶级的小组。 另一方面,她的性格中虽然存在着叛逆因素,但也并不是说她就一味地与封建阶级抗争。在黛玉性格中,封建传统观念是与叛逆因素并存的。林黛玉的艺术形象深入人心,打动了读者,令人同情。但这个形象同时又是鲜活的。她那纷繁复杂的性格,明显的弱点,和敢于反抗、追求爱情的鲜明个性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个体。三 薛宝钗说完了宝黛,那自然要说说宝钗了。对宝钗的评价,长期以来褒贬不一。对于这个人物,我们不能全盘否定,也不能全盘肯定,虽然她是一个封建礼教的守护者,是封建势力的帮凶,但同时,她也是受封建势力压迫,毒害的千万个人物的其中一个。因此,作者在描绘这个人物时,是同情与批判兼而有之。作者同情她,她也是“薄命司”里“有命无运的人。”作者也赞美她,她的才,她的貌,是有目共睹的。她博学多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晓,各地风土,处世之万般皆通。就连医药之理。宝钗也略知一二。、她的艺术造诣很深,大观园里是有口皆碑的。诗才敏捷,常常独占鳌头,足可与黛玉相媲美。、薛宝钗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少女。

林黛玉是古典名著《红楼梦》中的女主角,金陵十二钗之首,四大家族贾家第四代贾敏与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宝玉的姑表妹,贾母的亲外孙女。幼年丧母,体弱多病,红颜薄命身世可怜。黛玉聪慧无比,琴棋诗画样样俱佳,尤其诗作更是大观园群芳之冠。林黛玉祖籍姑苏,生于扬州,父亲林如海是前科的探花,在林黛玉去荣国府前一年被钦点为巡盐御史,林如海之祖,曾袭过列侯,也算是开国元勋之后,到林如海的时候,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时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至如海,便从科第出身。虽系钟鼎之家,却 亦是书香之族,是一个世代尊奉儒家文化的家族。林如海四十岁时,林黛玉五岁,本来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但已经于林黛玉4岁时死了,所以只剩黛玉一个。林黛玉母亲是贾母最小的女儿贾敏,在林黛玉六岁时死去。 黛玉小时候就聪明清秀以及怯弱多病,小时候就与僧道有一些渊源,三岁时,曾有一个癞头和尚要化她出家,在警幻仙姑的册子里也有备案,贾雨村也是从庙里出身,但菩萨并不怎么保佑她,年纪轻轻就夭折了。 黛玉的生日是农历二月十二日,第六十二回写到,探春和袭人谈论起每个月里的生日,袭人说:“二月十二是林姑娘。”又因为当时只有农历,所以是农历二月十二日。

【摘要】 王熙凤是《红楼梦》里的重要人物。她是家贾家荣府的实际统治者,威重令行,机敏善变,凭着自己的才智与苦心,在贾家这个大家庭里应付自如。协办宁国府秦可卿的丧事,初显个人才能。她口才出众,八面玲珑,博得男女老少卑尊的喜悦。她不懂一般闺阁中琴棋诗画的消遣,在衣食享受权利争取之外,并无精神生活可言。她没有女性的温柔,没有女人的气息、秉性与情怀,没有爱情,没有真正的朋友。“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她制造了别人的悲剧,最后制造了自己的悲剧。 【关键词】 人情练达 精明强干 红颜悲怜 【目录】: 中文摘要和关键词 英文摘要和关键词 一、 人物形象之一:人情练达 二 、人物形象之二:精明强干 三、 人物形象之三:红颜悲怜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这首曲子是写王熙凤的。曲名“聪明累”,是受聪明之连累、聪明自误的意思。语出北宋苏轼《洗儿》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红楼梦》就是一部影响深远的悲剧,家族衰落的悲剧,儿女情长的悲剧,封建制度下女性的悲剧。文章对悲剧人物的塑造更是丰满鲜活的,尤其是对“凤姐”这一形象的塑造更是让人觉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但不论是怎样人物的出场都逃不出悲剧的结局。 王朝闻先生在《论凤姐》中说:曹雪芹是讨厌凤姐这一形象的。在这本厚厚的书中满是批判,其实对于凤姐有让人鄙弃的一面也有令人佩服的一面。 人物形象之一:人情练达 如果把贾府中长幼、尊卑、亲疏、嫡庶、主奴等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比作一张网的话,那么王熙凤这个人物就处在一个相对中心的位置上。她要同各种各样的人物打交道,所谓上有三层公婆,中有无数叔嫂妯娌兄弟姐妹以至姨娘婢妾,下层有一大群管家陪房奴仆丫环小厮等等。按说王熙凤在整个贾府当中,她的辈份是很低的,她是孙子媳妇,那么为什么像王熙凤这样一个人物能够来当家呢?除了她有娘家“金陵王”的背景,贾母的靠山,还有她对人情世故的巧妙周旋,她的聪明和才智。 宝玉曾说:若说老太太只喜欢会说话的,那只有凤姐姐和林妹妹可疼,宝钗曾说:凤丫头说笑过后也就罢了,便便林丫头爱用春秋的法子这两个人的评价无疑很公道地说出了凤姐性格中乖巧的一面,也正是这一面使得她在老太太面前八面玲珑,在众姐妹面前谈笑风生,在下人面前威恩并重。 你看,林黛玉出场,刚进贾府,王夫人说是不是拿料子做衣裳呀?王熙凤说“我早都预备下了”。这个地方脂砚斋有一个评语:她并没有预备衣料,她是随机应变,但是王夫人就点头相信了。比如大观园那个诗社起来,探春这里刚出口,说王熙凤我们想请你做个“监社御史”,探春一说,王熙凤马上就猜到你们是缺个“进钱的铜商”,你们是想要赞助了,那么她说“我明儿立刻上任,放下五十两银子给你们慢慢作会社东道”。你这边刚刚说,她那里早就猜到了,大家都笑起来,所以李纨说:“你真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说这个王熙凤通体透亮。其实王熙凤的心机固然是用于聚钱敛财,但是更体现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她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她的心机深细、谋略周密,有更加精彩的表演。 王熙凤这种揣测对方的心理,善于察言观色本事超出任何一个人。有的时候,她还可以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同一件事,原来这样说,现在又那样说,但是她都说的入情在理,十分动听。例如邢夫人要讨鸳鸯。邢夫人先来找王熙凤商量,说老爷想讨鸳鸯作妾,就是把这件事先跟王熙凤说,王熙凤一听,她就连忙回说,“别去碰这个钉子,”她脱口而出,她说“老太太离了鸳鸯,饭也吃不成了,何况说老爷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做”,反劝告邢夫人,“明放着不中用,反招出没意思来,太太别恼,我是不敢去的。”她先这样说,觉得这个事情根本是不行的,但是这个邢夫人呢一点也听不进去,反而冷笑说:“大家子三房四妾都使得,这么个花白胡子的……”意思说要个妾有什么不可以,她说老太太未必好驳回。反而埋怨王熙凤,说我还没有去你倒派我不是。王熙凤听了邢夫人这话,知道邢夫人听不进去,邢夫人气性大发,王熙凤知道刚才那番实话全不对路,就立即调头转向,改换话锋,连忙陪笑:“太太这话说得极是,我能活了多大,知道什么轻重,想来父母跟前,别说一个丫头,就是那么大的活宝贝,不给老爷给谁,”而且她举出例子,她说那个贾琏,贾赦邢夫人的儿子,贾琏有了不是,老爷太太恨得那样,及至见了面,依旧拿心爱的东西赏他。是说老爷太太待贾琏,父母待儿子这样,如今老太太待老爷自然也是那样了。你看她这个出言何等现成,何等有说服力。当时邢夫人又喜欢起来。同样是讨鸳鸯这件事,一正一反的两番说辞,同出于王熙凤之口,居然都通情达理,动听入耳。像这样能够顺应对方心里,急转直下又不落痕迹,像这样一种本领在《红楼梦》里,只有在王熙凤身上可以看得到。所以说王熙凤的这种机心,机变之速真是能够让人叹为观止。 有关描写凤姐的练达之处时时出现,如:对贾琏说“国舅老爷大喜”几分娇媚;钗黛宝斗口时“大热天的你们说吃了辣椒”,几分细致入微和体贴;老太太额上的包是来盛福寿的,几分急中生智;“我们大家也放炮仗??散了吧”,几分不露狰狞的逐客之道;贾母正为贾赦讨鸳鸯的事发怒,她却说“是老太太的不是,谁叫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得水葱儿似的,怪不得人要”。……她把个“老祖宗”捧得团团转,疼她爱她,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她,她好“挟天子以令诸侯”。凤姐的这一性格,是调和人物关系,发展故事情节的不可或缺的佐味。实际上正是这样,她才成了贾府的权倾一时的掌权者。 人物形象之二:精明强干 还在凤姐未出场之前,作者就借冷子兴之口向读者这样介绍她:“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后来,周瑞家的向刘姥姥这样描绘她:这凤姑娘年纪虽小,行事比是人都大呢。如今出挑得美人儿似的,少说着只怕有一万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的男人也说不过他呢。

对林黛玉的人物性格分析 《红楼梦》中写了一大群青年女性,她们住在大观园内,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女儿国。在作者笔下的这几十个青年女性,一个个不仅美丽、聪明,而且是有思想有感情有意志、“行止见识”不凡的、有独立人格的人。作者有意让书中的一位优秀男性唱出“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那么热烈的颂歌。但是,《红楼梦》既是女性的颂歌,又是女性的悲剧。就是这些作者所极力赞颂的优秀女性,却成了“薄命司”册子上注定没有好结局的人物,作者用她们的悲剧的泪水酿成了芳醇甘冽的艺术美酒,这就是书中所说的“千红 一窟(哭),万艳同杯(悲)。” 在《红楼梦》众多女性中作者塑造得最美好,也是作者极力赞颂的一个人物,就是书中的主角之一林黛玉。她和贾宝玉构成了《红楼梦》中与众不同的两个人物形象,她们都是古今未有之人,她们的所作所为在世俗人眼里是格格不入的。就如不是“正经主子”的林黛玉,在一般人心目中是一个“孤高自许,目无下尘”的人,在贾府很不得人缘。心胸爽朗的史湘云就曾当着宝玉的面,说她是一个“小性儿,行动爱恼人”的人。与林黛玉毫无干系的赵姨娘在背后也发过牢骚:“要是那林丫头,她把我们娘儿正眼也不瞧……”。丫环小红和坠儿在滴翠亭说悄悄话,中了宝钗的“金蝉脱壳”计,误认为是林黛玉听见了,当时就很紧张,小红说:“那林姑娘嘴里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因而对她都怀有不满。林黛玉甚至在贾母面前也逐渐失去了欢心,最后正如她自己在《葬花吟》、《秋窗风雨夕》等诗词中所说的,陷入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苦难境地。 林黛玉为什么会陷入这种苦难境地呢?这就得从林黛玉的性格上分析。下面就分别从林黛玉的性格特征表现、形成原因和时代意义等几个方面来详细分析。 一、林黛玉丰富性格特征的表现 (一)在林黛玉的丰富性格中,较为突出也最为世人所公认的就是那所谓的“小性儿”,说话尖酸刻薄不饶人、诸事好挑剔等。其实,这些都是一种表面现象,在其 “小性儿”、说话尖酸刻薄等令人不喜欢的性格背后,隐藏的正是她那颗十分强烈的自尊心。执著地维护自己的自尊心,正是她一切性格的根源。要求尊重和维护人的尊严,不能容忍对人格和自尊心的丝毫亵渎,是她性格的核心部分。 在“林黛玉抛父进京都”时,她就“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正反映了她那种强烈的自尊心,林黛玉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曾“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而自己如今的处境是寄人篱下,不是“正经主子”,因而显得更加小心在意,惟恐自己的自尊心在众人面前受损。可以说,林黛玉就是带着这样一颗强烈的自尊心来到贾府的,明白了这点,我们就会发现,林黛玉那些被人们视之为“小性儿”的事情,都是和她的这颗强烈的自尊心密切相关的。它就象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安装在异常敏感的林黛玉身上,不管有意无意,只要稍一触动,就会强烈地颤动起来。 第七回,写周瑞家的替薛姨妈给贾府众姐妹送宫花一事,当送给林黛玉时,林黛玉正在宝玉房中,周瑞家的笑着说:“林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来与姑娘戴。”宝玉便说:“什么花儿,拿来给我看看。”而林黛玉却只一望便问:“还是单送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周瑞家的说:“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林黛玉当时就“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从这里看出,林黛玉在意的不是宫花的价值,而是在乎于在这件事中别人对她的态度,她不是嫌送来的花是“假花”或不合心意等,而是不愿意别人有意把她放在最后,将挑剩的送给她。因为这太伤她的自尊了,如果不明白这点,倒真会以为林黛玉对人对事太小气了。 第十八回,“林黛玉误剪香囊袋,贺元春归省庆元宵”中,写宝玉一时高兴把身上的所佩之物都给了众小厮们。林黛玉知道后,以为自己送给他的“荷包”也给小厮们拿走了,就道:“我给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说完就赌气回房,把原来正替宝玉做的香袋儿“拿过来就绞”。后来宝玉跟她解释过后,他也知道了那“荷包”宝玉珍藏在怀里,可还是生气,当宝玉向她陪不是时,她还边哭边说:“你不用同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要恼,就撂开手,这当了什么!”最后禁不住要宝玉“好妹妹”长、“好妹妹”短的赔不是。咋一看,林黛玉似乎真是太小气了,简直有些无理取闹的架势,但只要细加分析,就可以看出她的这种“小性儿”后面,遮住的正是她的美好品德,正是她那要求爱情专一、要求尊重人、维护人的尊严的强烈的自尊心,是这种强烈自尊心的表现。 第十九回“意绵绵静日玉生香”一节中,宝玉闻得林黛玉袖中发出一股幽香,便拉住要瞧笼着何物,林黛玉说:“想必是柜子里头的香气,衣服上熏染的也未可知”。宝玉说:“这香的气味奇怪,不是那些香饼子……的香”。林黛玉冷笑道:“难道我也有什么‘罗汉’、‘真人’给我些香不成?便是得了奇香,也没有亲哥哥亲兄弟弄了花儿,朵儿,霜儿,雪儿替我泡制,我有的是那些俗香罢了。”当宝玉识趣地避开话题后,她又说:“我有奇香,你有‘暖香’没有?”害得宝玉一时解不下来,就问:“什么‘暖香’?”她却笑道:“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没有‘暖香’去配?”后来还是宝玉解得围。大家都知道,《红楼梦》中有“冷香”的就是薛宝钗一人,而林黛玉说的那个“人家”当然就是指宝钗了。从这里林黛玉已表现出心思细密,敏感异常。为什么会这样呢?仔细一思量就可以知道,其实这也正反映了林黛玉那种强烈的自尊心。她生怕自己的知已恋人被人抢走,那样对她就太不公平了。 第二十回,史湘云就当面对林黛玉说:“你敢挑宝姐姐的不是,就算你是好的,我算不如你,他怎么不及你呢?”林黛玉听了当时就“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她,我哪里敢挑他呢。”后来还是众人劝解开来,从这里我们难道能说林黛玉“小性儿”吗?她为什么“冷笑”?这我想大家都知道,在《红楼梦》中,宝黛钗的关系是最敏感尖锐的话题,而史湘云却有意把林黛玉说得不如宝钗,这怎能不伤她的心呢?她那根自尊心的弦就不由得会激烈地颤动起来了。 第二十二回贾母带头出资二十两给宝钗做生日,并特意请了班戏子来热闹,而林黛玉到贾府这么几年,却从没人给她做过一个像样的生日,至于后面说“敏探春”算贾府众人的生日时就记不起林黛玉的生日了。这还罢了,至晚散时,凤姐指着一位戏子说:“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史湘云就当着众人的面笑道:“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众人都笑起来了,说:“果然不错”,宝玉给湘云使了个眼色,后来差点气走了胸怀爽朗的史湘云。而这也成为宝黛闹矛盾最凶时间最长的导火线,气得宝玉“大哭起来”,感到“回头试想真无趣”。宝玉对林黛玉还从没这样灰心过呢,每次林黛玉生气,他都会去哄她,而这次却例外了。林黛玉之所以这样大发作,原因很简单,“我原是给你们取笑的——拿我比戏子取笑”,这太伤林黛玉的自尊心和人格了,因为当时社会地位最低贱的就莫过于“戏子” 了,这怎能不使她备受屈辱呢?难道我们还能说她“小性儿”吗? 第二十六回林黛玉到怡红院敲门,刚好碰到晴雯生气,没听清是林黛玉的声音而没开门,林黛玉就错疑在宝玉身上,就“独立墙角边花阴下,悲悲戚戚呜咽起来”,回去后,又“倚着床栏杆,两手抱着膝,眼睛含着泪,好似木雕泥塑一般,直坐到二更多天。”薛宝钗史湘云都曾受过宝玉不留情面的顶撞,她们也不过是“满脸通红”而已,而林黛玉却只因一点误会受了点委屈就撕心裂肺的痛哭,实可见其自尊心的强烈了。 要列举林黛玉为捍卫自己的自尊心而表现出的“小性儿”的事例真是太多了,但最能说明问题的莫过于林黛玉在处理爱情问题上表现出的若为尊严故,生命与爱情皆可抛了。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中,林黛玉发现宝玉看的是《会真记》后,“把花具且都放下,接书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并也笑道:“果然有趣”,可当宝玉借机说出“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来表达自己的爱意时,林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生气地指着宝玉说:“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说到“欺负”时,“早又把眼睛圈儿红了,转身就走”。原因是什么呢?是宝玉说的确是“淫词艳曲”、是“混话”吗?当然不是。前面说到林黛玉对《西厢记》、《会真记》一类的书也是“越看越爱看的”,怎么这会儿就成了“混话” 呢?是林黛玉不爱宝玉?可大家都知道宝黛的爱恋是真挚的,可以说林黛玉在贾府生活下去的勇气就是对宝玉爱情的追求与憧憬,是宝玉的爱情带给她生的信念,吸引着她对未来的期望,一旦得到宝玉爱的表白时该是多么的欢心,多么的喜悦呀。而事实却相反,林黛玉却对梦寐以求的爱的表白感到气愤不已,觉得宝玉是“欺负”她。既然林黛玉是爱宝玉的,又是喜欢这些“混话”的,那么是不是林黛玉做作呢?我们知道林黛玉当时的“不觉带腮连身的通红”、“早又把眼睛圈儿红了” 这些表情,是连善变的王熙凤也一时装不出来的,何况是这个“痴颦儿”。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以林黛玉的身份、地位、教养,这样的婚姻大事是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以这种示爱的方式出现的,这种场合和方式至少她是不能接受的。这种爱的坦白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亵渎,是“欺负”她,太伤她的自尊心了。像这样的例子,在第二十六回“萧湘馆春困发幽情”一节中表现得也很充分。当宝玉当着林黛玉的面对丫环紫鹃笑道:“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时,林黛玉是气得“登时撂下脸来”,还哭着说:“如今新兴的,外头听了村话来,也说给我听;看了混帐书,也来拿我取笑儿。我成了爷们解闷的。”哭着下床往外就走。林黛玉为什么这样大发作呢?当宝玉来时就明明听到林黛玉在床上忘情地长叹“每日家情思睡昏昏”,这足以说明林黛玉心中对宝玉的爱恋是无限火热的。每日都为宝玉神昏不定,思曲缠绵,而且自己口中说的就是那所谓的“混话”。可见,本来宝玉话中的内容、词语的实质是可以带给林黛玉爱情的喜悦的,但宝玉表达爱情的方式却伤了她的尊严,令她无法接受,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在神圣的爱情与尊严面前要她做选择的话,林黛玉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维护自己的尊严。可见,林黛玉的自尊心是何等的强烈了。 (二)人们在注意到林黛玉的“小性儿”的同时,又往往会被林黛玉的善良、纯洁、率直、热情大方、温柔体贴等所感动。这才是林黛玉性格的真正面目。 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时,林黛玉因听宝玉对茶赏赞不绝,就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当时妙玉就当着宝玉宝钗两人之面说林黛玉:“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可林黛玉却“知她天性怪僻,不好多话”,毫不介意。第二十二回,宝玉一时“感忿”写了一个字帖儿,林黛玉看了“不觉可叹可笑”,还把它带回去与湘云同看。此中并不因湘云刚不久曾当众说她像台上的某个戏子引起与宝玉的一场大风波而记恨湘云,可这是一般人不能做到的。但被人视之为“小性儿”的心胸狭隘的林黛玉却能做到,足见其气量宽宏了吧!林黛玉不仅在十二钗面前表现得很宽容,就是在丫环面前也不例外,林黛玉与宝玉交往过程中,经常闹别扭,这是大家所熟悉的,丫环紫娟就曾为此事当面批评林黛玉:“宝玉有三分不是,姑娘倒有七分不是。”当然此类事情中,紫娟有许多是不明就里的,但林黛玉却一声也不责怪她。在这些方面,被人们视之为“小性儿”、“行动爱恼人”的林黛玉,不是表现得非常豁达和宽容吗? 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中,林黛玉当面对宝钗说:“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当宝钗提出给她送燕窝时,林黛玉忙笑道:“东西事小,难得你多情如此。”别人不知,还以为林黛玉真是个多心的人。其实,林黛玉怀疑宝钗是有原因的,从滴翠亭宝钗扑蝶时偷听了丫环说话而后又使金蝉脱壳计嫁嫌于林黛玉这事就可知宝钗的为人的确奸诈,林黛玉对她怀有戒心是很自然的。而当林黛玉处在孤苦、愁闷的心境下,宝钗给她捎来一点燕窝并与她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就把心都全盘掏出来给宝钗,把内心的秘密都说了给宝钗。“若不是从前日看来,今日这话,再不对你说……”。钗黛之间的矛盾就这样在林黛玉的率直的坦白、纯洁的心灵面前得到了些许缓和。当然这正中了宝钗设的奸计,但至少在外人看来,包括林黛玉都认为,自己与宝钗关系好了。这从后面宝玉问林黛玉:“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林黛玉笑道: “谁知她竟真是个好人,我素日只当她藏奸”可看出,在这里,林黛玉仅凭几件小事就相信了宝钗,不仅改变了对她的看法,还把自己过去对她不尊敬的看法也直率地告诉了对方。并不是她幼稚无知,而正是反映了她朴实纯洁而又直率的美德。 第四十八回,写香菱要学诗,林黛玉就笑道:“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作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多么热情!在教诗的过程中,又先对她讲一般的原理, “不以词害意”。又给她推荐好书,并借给她必读书《王摩诘全集》等,帮她解释诗意,然后命题作诗。批改诗篇尤其认真仔细,真正做到了其自诩的“诲人不倦”。在“一个个象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贾府中,几曾见过这种真诚的热心的人呢?何况香菱还是一个半妾半婢的可怜人呢!林黛玉关心他人的例子是屡见不鲜的,当蘅芜苑的一个老婆子晚上给她送来一包燕窝时,林黛玉命她外头“吃茶”,还能为她想到“如今天又冷,夜又长,越发该会个夜局,痛赌两场了”,并“命人给他几百钱打些酒吃,避避雨气”。在贾府又还有谁能如此细心体察并关心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老婆子呢?只有林黛玉能做到,这就足于说明她那颗心是善良的了。 不少读者认为,林黛玉总爱和宝玉闹别扭,哭哭啼啼。其实,这些现象都发生在宝黛爱情的最初阶段。当宝黛爱情进入到一种默契阶段后,林黛玉对宝玉表现出来的都是无比的温柔体贴、细致周到的关心。当一个刮风下雨的夜晚,宝玉来探黛玉因“夜深了”要离开潇湘馆时,林黛玉问:“你听雨越发紧了,快去罢,可有人跟着没有?”又嫌他的灯不亮,把自己最好的一个给他,并指出他重物不重人,变出“剖腹藏珠”的脾气来。又教他如何打灯笼、路上如何走等等。是何等的温柔体贴呀! 二、林黛玉丰富性格特征形成的复杂原因 从上可见,林黛玉本来是一个善良、纯洁、热情大方、温柔体贴、胸怀坦白的人,但由于各种环境因素的影响,使得其在本来性格的外面,常被一层伤感、“小性儿”、说话尖酸刻薄等表象笼罩着,使读者不易真正地理解它。造成这样的原因,从广义上讲,是时代所赋予的。林黛玉生活在封建社会的没落时期,资本主义开始萌芽,林黛玉对人的尊严的肯定的性格特征就是作为新兴的思潮出现的。他们是与封建社会的不合理现象相对立的,因而常常遭到封建制度的卫道者的阻挠,林黛玉的所作所为必然会受到守旧派的指责。在这样的矛盾斗争中,林黛玉的性格的闪光点就往往被世俗之人视之为“小性儿”了。 从林黛玉生活的具体环境来分析,我们也可以发现,林黛玉生活的贾府是一个典型的传统势力十分顽固的封建没落家族,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到许多封建社会的不合理现象。比如王熙凤“戏效彩斑衣”那样令人恶心的“孝心”;宝钗在饮食、穿衣、点戏、猜谜等各个方面对贾母所献的殷勤和在作诗等方面对元妃的奉承以及在丫环面前的所作所为;王夫人在人前的假慈悲;“薛姨妈的爱语慰痴颦”等封建社会的遗毒等等。寄人篱下的林黛玉虽是个弱女子,但她选择的却是“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绰陷渠沟”的人生道路,这样她那高洁的不肯折节媚俗、孤极傲世的性格就必然与世俗格格不入。因此,由于林黛玉坚持其固有的高洁本性,因而就不见容于这污淖的封建世俗,从而又引起其自尊心对污淖世俗的更大不满。就是这些原因循环往复的作用,形成了林黛玉性格与现实的尖锐的矛盾冲突,这些冲突就形成了林黛玉丰富的性格特征。三、林黛玉性格特征的意义 从林黛玉性格特征形成的原因的分析中,我们可以认识到,林黛玉的“小性儿”并非是其本性,而只是她对现实强加给她的种种伤害的一种反击。因而它不是一种性格缺陷,而是一种斗争表现,是其强烈的自尊心,是其维护人格尊严的最充分的体现。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无论中外,都是不把人当人看待的,妇女尤其没有社会地位,不受尊重。封建的眼光把女人看作是“贱人”,是第二等的人,她们连做人的基本权力都被剥夺了,更谈不上尊重人、维护人的尊严。在中国古代文学中,最美丽的女性形象也不过是敢于为自己的爱情和幸福而斗争的可爱形象了。从来没有那个女性形象像林黛玉那样把妇女的地位看得那样高,也从来没有哪一个女性形象像林黛玉那样有如此强烈的自尊心,如此执着地维护人的尊严,尤其是执着地要求尊重女性,她的出现就使人的价值大大提高了。因而,她的性格特征是一种不易觉察的而又带有历史必然性的新思潮。这种思潮萌发在林黛玉身上,是作为一种斗争口号出现的,是一株民主主义思想的幼芽,是一盏号召人们前进的信号灯,发展前途是不可估量的,带有深刻的时代意义。具有了这种性格特征的林黛玉的形象无疑就是作者心目中的偶像,是作者心中真善美的代表。可她却在封建势力的重压下夭折了,这是何等的悲剧啊!作者就是通过林黛玉这个形象对污绰的世俗进行有力的揭露和鞭挞,让人们清楚地看到,在封建社会里真善美是如何被假恶丑践踏和吞食的,从而引起人们对现实世界的不满,这就是林黛玉性格特征的悲剧意义所在了。 总之,《红楼梦》中林黛玉形象的性格特征具有丰富性、深刻性、多侧面性,她“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利害”的尖酸与她对宝玉的温柔体贴、对老婆子的关心都是客观存在的。林黛玉对人的尊严的肯定,维护人格尊严的执着是其性格中最闪光的。其性格特征是时代所赋予的,是其在与污绰的世俗斗争中形成的。林黛玉的性格特征是民主主义思想的萌芽,是作者真善美的寄托,具有深刻的时代意义。

对王祥夫文化审美的研究论文

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差异分析论文

无论是在学习还是在工作中,大家肯定对论文都不陌生吧,论文是学术界进行成果交流的工具。如何写一篇有思想、有文采的论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差异分析论文文呢?下面是我精心整理的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差异分析论文,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不同国家由于文化特征的差异,其歌曲艺术的表现形式也不同,但表达情感是共通点。中西方音乐美学在思想内涵、演唱方法、思维模式等方面,存在着显著的差异。

摘要:

中西方艺术间存在着差异,又有一定的融合之处,由于文化环境不同以及社会环境不同,使得中西方艺术存在差异。中国艺术审美习惯于综合,而西方艺术审美则惯于分析,加强中西方艺术差异性研究,有利于促进中国艺术文化的发展,具有学术研究价值。本文从音乐美学视角出发,对造成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间差异的原因,做以一定的论述。

关键词:

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差异;音乐美学

1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的相同点

重视创作形式

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在创作形式方面存在着共同点,均重视改编民歌。西方艺术歌曲是基于本国民歌发展而来的,我国的艺术歌曲则是受西方文化影响,在发展传统文化的同时加强民族音乐的研究,使得我国的民族音乐得以发展。在民歌创作方面,西方以美声唱法为主,譬如《我的太阳》《友谊地久天长》等,这些作品被广泛的流传。而我国本身是多民族国家,不同民族的文化不同,民歌演唱的形式较多,以民歌为主题的代表作包括《玛依拉》《在银色月光下》等,是基于民歌进行改编的。

重视织体调性的创作技巧

中西方艺术歌曲重视伴奏织体的创作技巧,因为伴奏织不仅能够使得歌曲的情感更加的丰富,同时能够烘托歌曲的气氛,展现和声的优美之处。西方艺术歌曲多以浪漫的旋律为主,发挥伴奏织体与调性的作用,使得歌曲的艺术情感更加的浓郁,代表作包括《菩提树》与《魔王》等。与此同时,中国的歌曲创作者也重视旋律伴奏的创作,多采用民族调性的织体,进行歌曲写作,极具本民族特色,代表作包括《茉莉花》与《教我如何不想他》等。

2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的差异分析

美学思想上的差异

由于地域环境以及人文环境不同,使得中西方艺术歌曲的美学思想存在差异。中国音乐美学思想在不同时期的发展不同,最早起源于西周,受礼乐思想的影响较深。在春秋战国时期,受百家争鸣的文化思想影响较深,观点迥异的音乐美学思想层出不穷,与此同时,中国音乐美学思想也深受儒家与道家思想的影响。但是由于受到封建统治思想的制约,使其处于保守发展状态。

而西方音乐美学思想最早起源于古希腊,西方音乐美学在中世纪时期,受宗教思想的禁锢,在近文明时期-20世纪期初,才得以发展。音乐成为专业学科,是以“五线谱”的出现与应用为标志,伴随新美学思想的出现,使得西方音乐艺术得以快速发展,西方美学思想呈现批判创新的发展态度,重视联系具体作品,以解决作品中的审美问题。

由于时代背景与文化的差异,影响着作曲家们的音乐视角与审美情感。以中国的《玫瑰三愿》和西方的《野玫瑰》为例作比较:这两首歌曲均是将玫瑰花作为创作素材,其中《玫瑰三愿》这首歌曲是以“淞沪会战”为创作背景,歌曲表达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采用小提琴与钢琴作为伴奏,旋律以淡雅宁静为主,弥漫着忧郁的情绪,而作品《野玫瑰》是歌德根据德国的一首民谣改编的,作品具有浪漫主义情怀,旋律较为明亮简洁,内透着欢快活泼。

歌曲演绎方法上的差异

歌曲的演绎方法最能体现歌曲的情感内涵,不同的演绎方式与方法,则会给观众带来不同的感受。西方艺术歌曲多为美声唱法,注重胸腔共鸣发声,采取科学的发声方式,演唱时追求感情细腻,声音较为宏大,并利用声音来描绘作品的意境。美声唱法咬字较为靠后,需要演唱者做到气息流畅,咬字圆润,善于运用声音的穿透力,来展现歌曲作品的欢快情绪。中国艺术唱法融合了美声唱法与戏曲唱法、民歌唱法等,歌词咬字的位置相对靠前,利用喉咙的上下移动,来调整歌曲的声音,注重淡雅,追求高洁的`艺术意境,这与我国民族歌曲的审美相符,譬如:作品《玫瑰三愿》的演绎,注重旋律强弱的变化,歌曲的整体速度较慢,演唱者不仅要表现出女性柔情的一面,还需要确保音色统一。

思维方式上的差异

第一,思维方式的差异分析。中国音乐作品审美观念注重感性思维,不受固定思维观念的拘束,属于非逻辑性思维。中国歌曲作品讲究意境美,歌曲追求的深远意境,能够给人遐想的空间,使个人的思想情感能够得以升华。而西方音乐审美思维方式则重视科学与逻辑思维,在20世纪前,由于西方在包括心理学、数学、生理学等领域的发展,使得西方音乐思维方式,也朝向科学与逻辑思维方向发展。在创作作品时,创作者重视调式和声的合理布局,以及伴奏织体技巧的使用,其作品多崇尚理性思维,歌曲结构鲜明,且技法细致,多数艺术歌曲作品中,大胆采用了调式和声。

第二,以歌曲作品为例分析。以中国的《玫瑰三愿》和西方的《野玫瑰》为例做对比分析:作品《玫瑰三愿》采取单二部曲式结构,共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使用的是E大调,这部分的旋律优美,但略一丝伤感,主要对绽放的玫瑰其绚丽多彩的形象进行刻画,而另一部分,采用关系小调#c,进行调性调整,旋律逐渐增强,将歌曲推向高潮来描述玫瑰花,同时抒发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许,使得歌曲耐人回味。而舒伯特的《野玫瑰》是采用调试和声,在转调与变和声等方面,进行了创新,作品共由三段歌词组成,采用的是G大调,歌曲旋律悠扬,富有逻辑性,歌曲将前4小节,作为创作主题动机,贯穿于歌曲的全部,其曲调明亮且流畅,同时,使用临时升降记号来转换调性,旋律多采用四度与六度跳进,歌曲中的钢琴伴奏旋律较为简洁。至于歌曲的间奏与尾奏,多使用顿音与装饰音,作为写作手法,营造活泼的气氛。

创作方式上的差异

就音乐作品的创作方式而言,中西方音乐审美艺术存在差异。中国音乐作品的创作方式具有集体性与一体性,多数作品不是作曲家的个人行为,而是凝聚了多人的共同创作思想,作曲家还需身兼作品歌唱者或演奏者的双重或多重角色,与此同时,作品演奏或者歌唱过程具有即兴性。然而西方音乐作品创作具有个体性,其一度与二度创作是分离的。而且西方歌曲作品主要是作曲家的个体劳动,具有较强的个性化特点,作曲家不需要兼顾演奏家的职能,只需完成乐谱创作即可;再则,中国音乐作品强调意境与气韵,追求创作妙趣,作品较为含蓄与婉转,而西方音乐作品则带有浓烈的宗教气息与道教色彩,作品表现形式较为固定,作品具有神圣感。西方后期作品更多融合了生活气息,使得作品的表达更加直白与强烈。

本文基于音乐美学视角,对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差异做以了简要的论述,试图强调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差异主要表现在美学思想差异、歌曲演绎方法差异、思维方式差异、创作方式差异等方面,以帮助受众更好地理解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趣味的区别。

参考文献:

[1]王健.从音乐美学视角看中西方艺术歌曲审美差异——以黄自《玫瑰三愿》和舒伯特《野玫瑰》为例[J].艺术百家,2015(05):228-229.

[2]彭小哲.从对艺术歌曲的赏析分析中西方音乐审美差异[J].大家,2011(24):41-42.

一、中西绘画艺术特质的差异

无论你的艺术造诣有多高,你就无法很清楚的看到中西方在绘画时的特质,因为我们知道,要想看清这一点首先要知道他们二者的特质是什么,当你看过中方的画展之后,你会被里面的山水画的美丽风景所迷住,好像畅游在其中不能自拔,而这时如果让你突然去看西方油画时你就会发现,这二者完全是处在不同的一个世界中,因为这二者的绘画艺术的特质不同。无论是从色彩、形状。还是画面的层次感来看都是不一样的,这就是二者的特质不一样的缘故。也许从绘画艺术的角度上来说其本质是一样的,但是我们要知道他们都是有着自身的特质,这种特质就是在特定环境下所造就的艺术形式的不同。

在中国由于封建和古老的神学影响下,使得画面不能出现任何反抗的情绪体现,更加注重对美学形体的概念的描绘。情调黯然,强调用真实的环境描写来体现自身情感,大多都是封建神学的描写,所以缺乏真实性和科学性。对于这一点我们要清楚认识到,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绘画艺术的特质,要用一种发展的眼光去对待新事物,是中方的绘画艺术能够上到一个更新的层次中。视觉感官使我们观察事物的唯一途径也是最直接最明确的方式。我们都是需要用眼睛去观察事物的,用笔画出来的也是如此,都需要用眼睛去观察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有审美情趣。由于社会环境的不同,地理位置的不同,所以造就的审美感官也就不同,中方和西方在观察事物方面是存在差异的,这也就造成了二者在绘画艺术方面存在不同的表达方式。所以我们要求同存异,兼容并蓄的对待绘画艺术的特质。

二、中西方绘画艺术形态的差异

绘画艺术形态是中国与西方存在着不同的世界观和艺术观所形成的艺术意识形态,在世界观和艺术观上,中国和西方就有着自身不同的特点,例如在绘画风格上就有着很大的不同,中国在绘画上以温柔婉转为主,画风柔情,能够很具体的表现出作者的个人思想感情。只有一少部分,有一些写实的部分,他们喜欢对一些细节进行描写,例如风景画。中国的风景画的特点显而易见,带有虚幻的绘画艺术特点,忽隐忽现,若现若离。这样的画风会让欣赏者产生一种莫名的好奇感和神秘感,会增加对艺术的审美情绪。大大提高了绘画本身的艺术性,从而获得一种特殊的艺术形态。而西方就大大不同,一般来讲,西方的绘画更加真实和可靠,因为他们往往喜欢描写一些真是的场景和画面,他们强调人对自然地作用,在他们的绘画艺术形态下,从画中可以体会到人对自然的控制和改造。而中国认为人是自然地一部分,人应该与自然和谐发展,不应该破坏自然来满足自身的需要和欲望。

而西方认为人类是万物的主宰者,人是自然地救世主是自然的主人。这样的观念差异使得中西方在绘画艺术形态上的表达方式存在很大的差异,例如在中国的绘画中动物的地位很高,绘画者在绘画时多注重对动物细节的描写,他们会去看画中的花鸟鱼虫是否有生气、有灵性,是不是栩栩如生。而西方则注重人物的细节描写,无论是在什么环境和场合人物的形象都是最突出的。所以这就是二者的绘画艺术形态的差异。我们在对待这种差异时应该把二者的特点结合在一起去看待,要不偏不倚,只有这样才能使中西方的绘画艺术形态水平不断提高,共同进步。

王国维人间词话研究论文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闲来无事,玩索大学问家之妙语,击节赞叹之余,心忽有所得:治学有三此境界,喝酒与灌水岂不亦有三此境界?试论之。 王国维认为治学第一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词句出晏殊的《蝶恋花》,原意是说,“我”上高楼眺望所见的更为萧飒的秋景,西风黄叶,山阔水长,案书何达?在王国维此句中解成,做学问成大事业者,首先要有执着的追求,登高望远,瞰察路径,明确目标与方向,了解事物的概貌。这自然是借题发挥,以小见大。那如果按原词解,这几句是情感堆积、蕴酿期,是对下文“望尽天涯路”一种铺垫。喝酒的这个境界,是寒喧之后,刚数杯下肚,酒气略微上升阶段。此时,欢者更欢,愁者愈愁,不过,肚中纵有千番言语,表面上不大多“和风细雨”。灌水的这个阶段是,刚刚“触”网不久的菜鸟雏儿,打字不快,技术不懂,骂架不行,所以,不管论坛(BBS)、聊天室,一般都比较“谦虚”,也不敢大动作灌水,还多是“新手上路,多多关照”之词,显得比较“礼貌”,比较“懂事儿”。然而,从“菜鸟雏儿”到“灌水专家”的心态与资格,也就在这个阶段慢慢的成长起来了。 王的治学第二境界是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引用的是北宋柳永《蝶恋花》最后两句词,原词是表现作者对爱的艰辛和爱的无悔。若把“伊”字理解为词人所追求的理想和毕生从事的事业,亦无不可。王国维则别有用心,以此两句来比喻成大事业、大学问者,不是轻而易举,随便可得的,必须坚定不移,经过一番辛勤劳动,废寝忘食,孜孜以求,直至人瘦带宽也不后悔。这当然又是王国维的高明之处。那么喝酒的这个境界则是酒至酣处,心雄万丈、脸飞红霞。此阶段,飞觞杯交,颐指气使,最来“感觉”的时候,嘴上豪言壮语:“干了!酒个嘛,水个嘛,喝个嘛,醉个嘛,倒个嘛,睡个嘛,干!”,“人生难得几回醉”,“人生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什么什么的,反正是狂语迭出,唾飞沫溅,一付一醉方休之气势。灌水到这个阶段,“雏鸟”羽翼渐丰,铁喙坚硬,已进化成“鹰隼”级别了,打字飞快,论坛、聊天室也论“混”了个“脸熟”了,静时也还如处子,“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模样;动时则如脱兔,呀、哈、呵、吗、拉、吓,招式齐出,胡搅乱打,三峡决堤,水漫金山,一副“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的架势。 王的治学第三境界是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引用南宋辛弃疾《青玉案》词中的最后四句。梁启超称此词“自怜幽独,伤心人别有怀抱”。这是借词喻事,与文学赏析已无交涉。王国维已先自表明,“吾人可以无劳纠葛”。他以此词最后的四句为“境界”之第三,即最终最高境界。这虽不是辛弃疾的原意,但也可以引出悠悠的远意,做学问、成大事业者,要达到第三境界,必须有专注的精神,反复追寻、研究,下足功夫,自然会豁然贯通,有所发现,有所发明,就能够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能引伸这个方面来,王国维的高明自为必说。那么,喝酒的喝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个境界,那时的酒,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已经不在是酒,而在一种“精神”了,长歌当哭,狂醉似醒,繁华销尽,浮躁渐去,李白的“斗酒诗百篇”,曹操的“人生几何,对酒当歌”,这些精华,都出自这一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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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话 王国维 〔一〕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 〔二〕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 〔三〕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四〕无我之境,人惟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 〔五〕自然中之物,互相关系,互相限制。然其写之于文学及美术中也,必遗其关系限制之处。故写实家亦理想家也。又虽如何虚构之境,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而其构造亦必从自然之法律。故理想家亦写实家也。 〔六〕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七〕“红杏枝头春意闹”,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着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八〕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宝帘闲挂小银钩”,何遽不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也? 〔九〕严沧浪《诗话》谓:“盛唐诸公唯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澈玲珑,不可凑拍,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余谓北宋以前之词亦复如是。然沧浪所谓“兴趣”,阮亭所谓“神韵”,犹不过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出“境界”二字为探其本也。 〔十〕太白纯以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后世唯范文正之《渔家傲》、夏英公之《喜迁莺》,差足继武,然气象已不逮矣。 〔十一〕张皋文谓飞卿之词“深美闳约”,余谓此四字唯冯正中足以当之。刘融斋谓“飞卿精艳绝人”,差近之耳。 〔十二〕“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弦上黄莺语”,端己语也,其词品亦似之。正中词品,若欲于其词句中求之,则“和泪试严妆”,殆近之欤。 〔十三〕南唐中主词“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乃古今独赏其“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生寒”,故知解人正不易得。 〔十四〕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 〔十五〕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谓颠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金荃》、《浣花》能有此气象耶! 〔十六〕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 〔十七〕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愈变化,《水浒传》、《红楼梦》之作者是也。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 〔十八〕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 〔十九〕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与中、后二主词皆在《花间》范围之外,宜《花间集》中不登其只字也。 〔二十〕正中词除《鹊踏枝》、《菩萨蛮》十数阕最煊赫外,如《醉花间》之“高树鹊衔巢,斜月明寒草”,余谓韦苏州之“流萤渡高阁”,孟襄阳之“疏雨滴梧桐”不能过也。 〔二一〕欧九《浣溪沙》词“绿杨楼外出秋千”,晁补之谓只一“出”字,便后人所不能道。余谓此本于正中《上行杯》词“柳外秋千出画墙”,但欧语尤工耳。 作者: like辛弃疾 2005-11-19 14:36 回复此发言 -------------------------------------------------------------------------------- 2 王国维《人间词话》 〔二二〕梅圣俞《苏幕遮》词:“落尽梨花春事了,满地斜阳,翠色和烟老。”刘融斋谓少游一生似专学此种。余谓冯正中《玉楼春》词:“芳菲次第长相续,自是情多无处足,尊前百计得春归,莫为伤春眉黛促。”永叔一生似专学此种。 〔二三〕人知和靖《点绛唇》、圣俞《苏幕遮》、永叔《少年游》三阕为咏春草绝调,不知先有正中“细雨湿流光”五字,皆能摄春草之魂者也。 〔二四〕《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晏同叔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意颇近之。但一洒落,一悲壮耳。 〔二五〕“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诗人之忧生也。“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似之。“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诗人之忧世也。“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似之。 〔二六〕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晏、欧诸公所不许也。 〔二七〕永叔“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直须看尽洛城花,始与东风容易别”,于豪放之中有沉著之致,所以尤高。 〔二八〕冯梦华《宋六十一家词选·序例》谓:“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余谓此唯淮海足以当之。小山矜贵有余,但可方驾子野、方回,末足抗衡淮海也。 〔二九〕少游词境最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而凄厉矣。东坡赏其后二语,犹为皮相。 〔三十〕“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树树皆秋色,山山尽落晖”,“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气象皆相似。 〔三一〕昭明太子称陶渊明诗“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王无功称薛收赋“韵趣高奇,词义旷远,嵯峨萧瑟,真不可言”。词中惜少此二种气象,前者唯东坡,后者唯白石,略得一二耳。 〔三二〕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与倡伎之别。 〔三三〕美成深远之致不及欧、秦,唯言情体物,穷极工巧,故不失为一流之作者。但恨创调之才多,创意之才少耳。 〔三四〕词忌用替代字。美成《解语花》之“桂华流瓦”,境界极妙,惜以“桂华”二字代“月”耳。梦窗以下,则用代字更多。其所以然者,非意不足,则语不妙也。盖意足则不暇代,语妙则不必代。此少游之“小楼连苑,绣毂雕鞍”所以为东坡所讥也。 〔三五〕沈伯时《乐府指迷》云:“说桃不可直说破,‘桃’,须用‘红雨’、‘刘郎’等字;说柳不可直说破‘柳’,须用‘章台’、‘霸岸’等字。”若惟恐人不用代字者。果以是为工,则古今类书具在,又安用词为耶?宜其为《提要》所讥也。 〔三六〕美成《青玉案》词:“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轻圆,一一风荷举。”此真能得荷之神理者。觉白石《念奴娇》、《惜红衣》二词犹有隔雾看花之恨。 〔三七〕东坡《水龙吟·咏杨花》,和韵而似原唱;章质夫词,原唱而似和韵。才之不可强也如是! 〔三八〕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为最工。邦卿《双双燕》次之。白石《暗香》、《疏影》格调虽高,然无一语道着,视古人“江边一树垂垂发”等句何如耶? 〔三九〕白石写景之作,如“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高树晚蝉,说西风消息”,虽格韵高绝,然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梅溪、梦窗诸家写景之病,皆在一隔字。北宋风流,渡江遂绝,抑真有运会存乎其间耶? 〔四十〕问“隔”与“不隔”之别,曰:陶、谢之诗不隔,延年则稍隔矣;东坡之诗不隔,山谷则稍隔矣。“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二句,妙处唯在不隔。词亦如是。即以一人一词论,如欧阳公《少年游·咏春草》上半阙云:“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二月三月,千里万里,行色苦愁人。”语语都在目前,便是不隔。至云“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则隔矣。白石《翠楼吟》:“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便是不隔。至“酒祓清愁,花消英气”,则隔矣。然南宋词虽不隔处,比之前人,自有浅深厚薄之别。 作者: like辛弃疾 2005-11-19 14:36 回复此发言 -------------------------------------------------------------------------------- 3 王国维《人间词话》 〔四一〕“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写情如此,方为不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写景如此,方为不隔。 〔四二〕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 〔四三〕南宋词人,白石有格而无情,剑南有气而乏韵,其堪与北宋人颉颃者,唯一幼安耳。近人祖南宋而祧北宋,以南宋之词可学,北宋不可学也。学南宋者,不祖白石,则祖梦窗,以白石、梦窗可学,幼安不可学也。学幼安者,率祖其粗犷滑稽,以其粗犷滑稽处可学,佳处不可学也。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即以气象论,亦有“傍素波干青云”之概。宁后世龌龊小生所可拟耶? 〔四四〕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 〔四五〕读东坡、稼轩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白石虽似蝉蜕尘埃,然终不免局促辕下。 〔四六〕苏、辛词中之狂,白石犹不失为狷,若梦窗、梅溪、玉田、草窗、中麓辈,面目不同,同归于乡愿而已。 〔四七〕稼轩中秋饮酒达旦,用《天问》体作《木兰花慢》以送月曰:“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景东头。”词人想象,直悟月轮绕地之理,与科学家密合,可谓神悟。 〔四八〕周介存谓“梅溪词中喜用‘偷’字,足以定其品格。”刘融斋谓“周旨荡而史意贪。”此二语令人解颐。 〔四九〕介存谓“梦窗词之佳者,如水光云影,摇荡绿波,抚玩无极,迫寻已远。”余览《梦窗甲乙丙丁稿》中,实无足当此者。有之,其“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秋怨”二语乎。 〔五十〕梦窗之词,余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映梦窗,凌乱碧。”玉田之词,余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玉老田荒。” 〔五一〕“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河落日圆”,此种境界,可谓千古壮观。求之于词,唯纳兰容若塞上之作,如《长相思》之“夜深千帐灯”、《如梦令》之“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差近之。 〔五二〕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五三〕陆放翁跋《花间集》,谓:“唐季五代,诗愈卑,而倚声辄简古可爱。能此不能彼,未可以理推也。”《提要》驳之,谓:“犹能举七十斤者,举百斤则蹶,举五十斤则运掉自如。”其言甚辨。然谓词必易于诗,余未敢信。善乎陈卧子之言曰:“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故终宋之世无诗。然其欢愉愁苦之致,动于中而不能抑者,类发于诗余,故其所造独工。”五代词之所以独胜,亦以此也。 〔五四〕四言敝而有《楚辞》,《楚辞》敝而有五言,五言敝而有七言,古诗敝而有律绝,律绝敝而有词。盖文体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习套。豪杰之士,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故遁而作他体,以自解脱,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皆由于此。故谓文学后不如前,余未敢信。但就一体论,则此说固无以易也。 〔五五〕诗之三百篇、十九首,词之五代、北宋,皆无题也。非无题也,诗词中之意,不能以题尽之也。自《花庵》、《草堂》每调立题,并古人无题之词亦为之作题。如观一幅佳山水,而即曰此某山某河,可乎?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然中材之士,鲜能知此而自振拔者矣。 〔五六〕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词脱口而出,无娇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无大误矣。 〔五七〕人能于诗词中不为美刺投赠之篇,不使隶事之句,不用粉饰之字,则于此道已过半矣。 〔五八〕以《长恨歌》之壮采,而所隶之事,只“小玉双成”四字,才有余也。梅村歌行,则非隶不办。白、吴优劣,即于此见。不独作诗为然,填词家亦不可不知也! 〔五九〕近体诗体制,以五七言绝句为最尊,律诗次之,排律最下。盖此体于寄兴言情,两无所当,殆有韵之骈体文耳。词中小令如绝句,长调似律诗,若长调之《百字令》、《沁园春》等,则近于排律矣。 〔六十〕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美成能入而不能出,白石以降,于此二事皆未梦见。 〔六一〕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草共忧乐。 〔六二〕“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久贫贱,车感轲长苦辛。”可谓淫鄙之尤。然无视为淫词、鄙词者,以其真也。五代、北宋之大词人亦然,非无淫词,读之者但觉其亲切动人;非无鄙词,但觉其精力弥满。可知淫词与鄙词之病,非淫与鄙之病,而游词之病也。“岂不尔思,室是远而,”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恶其游也。 〔六三〕“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此元人马东篱《天净沙》小令也。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有元一代词家,皆不能办此也。 〔六四〕白仁甫《秋夜梧桐雨》剧,沉雄悲壮,为元曲冠冕。然所作《天籁词》,粗浅之甚,不足为稼轩奴隶。岂创者易工而因者难巧欤?抑人各有能有不能也?读者观欧、秦之诗远不如词,足透此中消息。(全文完) 参考: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 ——王国维《人间词话》 第一境界:晏殊《蝶恋花》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凤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笼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第二境界:柳永《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第三境界:辛弃疾《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峨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王国维的形象比喻不只是针对学术研究或艺术创造的历程,实际上就是对人生奋斗的综述与总括。 第一境界以西风刮得绿树落叶凋谢,表示当前形势相当恶劣,而他也只有他能爬上高楼,居高临下高瞻远瞩,看到远方看到天尽头,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说明他能排除干扰,不为暂时的烟雾所迷惑。他能看到形势发展的主要方向,能抓住斗争的主要矛盾。这是能取得成功的基础。这一境界是立志、是下决心,只有具备了这个条件才会有第二、第三境界。 第二境界是描述如何为此决心而努力奋斗。人瘦了、憔悴了,但仍“终不悔”。就是说尽管遇到各式各样的困难,还要坚持奋斗,继续前进,为了事业一切在所不惜。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都没有平坦大道,要敢于创新,也要善于等待。这是执着的追求,忘我的奋斗。 第三境界是指在经过多次周折,经过多年的磨练之后,就会逐渐成熟起来,别人看不到东西他能明察秋毫,别人不理解的事物他能豁然领悟惯通。这时他在事业上就会有创造性的独特的贡献。这是功到事成。这是用血汗浇灌出来的鲜花,是用毕生精力铸造的大厦。 也有不经过自己努力成功的,那是少有的,偶然的,不可靠的。机遇是存在的,但要能认识它及时抓住它,既使这样成功还得通过努力奋斗。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人生不会处处有绿灯。

内容提要王国维的意境论与境界说不能混为一谈:论述意境的文献是《人间词乙稿序》,而境界说则出自《人间词话》;意境可以分解为意、境、观三要素,而境界则主要指真情或心灵境界,无法分解;意境论受西方理论影响的痕迹较明显,而境界说则体现了回归中国传统诗学的倾向。关键词意境论;观;心灵境界;境界说王国维的境界说对于20世纪中国文艺境界论有着重大影响,但一般论著又大都将王国维的意境论与境界说混同,并过多地用西方美学理论来分析境界说。我们这里希望进行一些正本清源的工作。一、意境论在王国维的有关论著中,出现过“境界”、“意境”、“境”三个近似的概念。其实,王国维的意境论与境界说区别颇大,《人间词乙稿序》所体现的理论是意境论,而《人间词话》的观点则是境界说。其意境论主要流露出西方式的分析推理倾向,所以我们称之为“意境论”;而其境界说则主要体现了中国传统诗话、词话的特色,重在直觉感悟和经验描述,所以我们称之为“境界说”。在《人间词话》发表以前,王国维曾发表过《人间词》。其中《人间词甲稿》收入作者1905年以来所填词共61阕,1906年发表于《教育世界》杂志第123号上;《人间词乙稿》收入甲稿以后所填43阕词,1907年发表于《教育世界》第161号上。两稿均有署名为“山阴樊志厚”的小序,被分别称为《人间词甲稿序》、《人间词乙稿序》。赵万里认为,此二序均为王国维自撰而假托樊志厚。王国维的意境论最为集中地表达在《人间词乙稿序》中。这篇不足千字的短文,“意境”一词就出现了16次之多,而将“意”与“境”二者分开来讲的又达6处,而“境界”一词则根本没有出现。因此,这是一篇名副其实的“意境”论而不是什么“境界”说。我们将“意”、“境”分开来讲的文字抄录如下:文学之事,其内足以摅己,而外足以感人者,意与境二者而已。上焉者意与境浑,其次或以境胜,或以意胜。苟缺其一,不足以言文学。原夫文学之所以有意境者,以其能观也。出于观我者,意余于境。而出于观物者,境多于意。然非物无以见我,而观我之时,又自有我在。故二者常互相错综,能有所偏重,而不能有所偏废也。文学之工不工,亦视其意境之有无,与其深浅而已。夫古今人词之以意胜者,莫若欧阳公。以境胜者,莫若秦少游。至意境两浑,则惟太白、后主、正中数人足以当之。静安之词,大抵意深于欧,而境次于秦。至其合作,如《甲稿·浣溪沙》之“天末同云”、《蝶恋花》之“昨夜梦中”、《乙稿·蝶恋花》之“百尺朱楼”等阕,皆意境两忘,物我一体。[1]以上两段话中,“意”与“境”首先是相并列的两种文学要素,王国维不仅多次将它们分开来讲,而且还使用“意、境两浑”、“意、境两忘”这样的表达方式,足以说明二者不可轻易混同。而“意境”则是这两种要素组合形成的一种结果。这种论述方式给我们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王国维之所以在这里选用意境一词,原因在于意境这个词能够分解为“意”与“境”两种要素。这两种要素可以对应于王国维1904年发表的《文学小言》中所说的“文学之二原质”。《文学小言》第四则指出:“文学中有二原质焉:曰景,曰情。前者以描写自然及人生之事实为主,后者则吾人对此种事实之精神的态度也。故前者客观的,后者主观的也;前者知识的,后者感情的也。……要之,文学者,不外知识与感情交代之结果而已。苟无锐敏之知识与深邃之感情者,不足与于文学之事。”[1]这里所说的“景”、“情”,王国维又分别称为“知识”与“感情”。我们认为,《人间词乙稿序》中的“境”与《文学小言》中的“景”相近,而“意”则和“情”、“感情”相近。王国维既然将文学的原质区分为二,那么这二者又如何统一起来呢?我们注重到,无论是《文学小言》还是《人间词乙稿序》,王国维都提到一个“观”字,并且王国维明确地说文学之所以有意境,是因为它“能观”。因此,在王国维的意境论中,实际上涉及到意、境、观三个方面。在这个三元结构中,“观”的意义最为重要,它是意境产生的基础。所以,准确理解“观”的思想渊源及其在意境形成过程中的功能,就成为准确把握王国维意境论的必要前提。概括地说,“观”的含义可从中西两种思想传统来了解。从西方美学角度来说,王国维曾经花了很大功夫研究康德、叔本华的哲学和美学,并完全接受了二人审美无利害的观点,将审美与人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认为,现实人生只有借助美和艺术,才能从生活痛苦中超脱出来,因为只有美是“不与吾人之利害相关系”的,只有美和艺术才能“使吾人超然于利害之外”。他的《叔本华之哲学及其教育学说》一文写道:此利害之念,竟无时或息欤?吾人于此桎梏之世界中,竟不获一时救济欤?曰:有。唯美之为物,不与吾人之利害相关系,而吾人观美时,亦不知有一己之利害。何则?美之对象,非非凡之物,而此物之种类之形式,又观之之我,非非凡之我,而纯粹无欲之我也。[2]这里出现的“观美”、“观之”,都是对于美的对象的欣赏,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审美。王国维非凡强调,进行审美的人,不同于日常生活中的人,而是一个“纯粹无欲”的人,只有“纯粹无欲”的人,才能观照到“物之种类之形式”,也就是叔本华所说的事物的“理念”。王国维《古雅之在美学上之位置》一文还说:^美之性质,一言以蔽之曰:可爱玩而不可利用者是已。虽物之美者,有时亦足供吾人之利用,但人之视为美时,决不计及其可利用之点。其性质如是,故其价值亦存于美之自身,而不存乎其外。[2]这说明,美、美感、审美活动的突出特点是超功利性,就是对生活欲望的超脱,从而使人超脱人间痛苦。人在审美静观中处于一种物我两忘、情景交融的无差别状态,物、我对立关系的消失,意味着生活欲望的消失和对人间痛苦的超脱。在中国古代思想中,“观”的观念产生很早,《易经》中就有“观卦”,《老子》曾言“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3]理学家邵雍有《观物》内外篇,提出“以物观物、以我观物”等说法。所有这些命题,其底蕴大都不外乎《老子》所言“涤除玄鉴”,即涤除人的各种欲望以观大道。关于这一点,我们下文还要具体讨论。总之,王国维的意境论是一个包含三种要素的三元结构,简单地用“情景交融”来理解其意境论,必然产生偏差。而这种偏差在20世纪文艺意境论研究中屡见不鲜。而一个人能观与否,又取决于他的心灵境界。所以“观”某种程度上就是心灵境界的同义词。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意境和境界才具有内在联系。王国维稍后提出的境界说作为“探本”之论,所突出的正是诗人的心灵境界。换言之,王国维《人间词话》标举的境界说,无非是对前此意境论之基元的“观”的突出强调。二、境界说我们上文曾经提出,王国维的境界说主要体现在1908年发表的《人间词话》之中。由于相关版本的复杂性,有些学者混淆了《人间词话》与其附录的关系,误将《人间词话》所附的《人间词乙稿序》认作《人间词话》的内容,从而为混淆王国维的意境论与境界说提供了文献上的方便。我们首先看一下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的概念使用情况。与《人间词乙稿序》高密度地使用“意境”一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间词话》126则中只有一次使用了意境,并且,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说明,这个“意境”的含义近于“情感”等,而不可能分解为“意”与“境”两要素。出现意境的第42则这样说道: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1]这一则评姜夔词,意境是与“格调”对举的,我们可以据此来分析意境的含义。紧接着这一则的第53则在批评姜词时说:“南宋词人,白石有格而无情。”[1]在这句评语中,“格”与“情”是对举的;假如说“格”指“格调”,那么,“情”就指“意境”。这在中国古代文论中可以找到佐证,如郑板桥所说:“一丘一壑之经营,小草小花之渲染,亦有难处;大起造、大挥写,亦有易处,要在人之意境何如耳。”[4]意境指人的情感和思想的深度。在《人间词话》中,大量出现的是“境界”和“境”两个概念。据笔者统计,境界共出现22次,境出现23次,并且完全可以肯定,“境”就是“境界”的略语。如第6则写道:“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1]第26则提出“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下面就分别说“第一境”、“第二境”、“第三境”。[1]假如我们将《人间词话》中出现的境字都视为境界的略语来统计的话,那么,境界一词的出现总数将多达45次。十分明显的是,《人间词话》所使用的核心概念是境界。要准确理解王国维境界说的含义,我们有必要结合他《人间词话》以外的论著。王国维最初用到境界的是《红楼梦评论》这篇闻名论文,在那里,境界共出现了2次,指的是为人所感受的“世界”或小说作品所描绘的艺术世界。《清真先生遗事》的一段较长文字,非常明确地将境界区分为二,一为“常人之境”,一为“诗人之境”。这些,都为我们理解《人间词话》的境界说提供了参照。《人间词话》有“手稿本”与发表的“通行本”之别。将二者进行对比就会发现,手稿本与通行本文字出入并不大,但二者次序完全不同。手稿本125则排列比较随意,难以寻绎出什么头绪;但发表的64则却不同,其理论线索颇为可寻。可以肯定的是,王国维在发表《人间词话》时,对各则的次序经过比较专心的排列。一般说来,发表本64则的前9则所标明的是王国维的评词标准,但这1—9则在手稿本中分别为第31、32、33、36、37、35、46、48、79则,调整的幅度相当大。我们先来看第1则: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1]细致看来,这一则实际上包括了三层意思。“词以境界为最上”所要解决的是“词应该怎么样”这一问题,也就是关于词的理想,王国维提出词应该把境界作为最高要求;第二层意思所解决的是“有了境界会怎么样”的问题,王国维认为词有境界自然会形成“高格”,自然会有“名句”;第三层意思则提出五代、北宋词之所以绝妙无比,正在于有境界。要理解王国维这些提法的含义,必须了解王国维论词的时代背景,也就是说,首先要弄清王国维为什么把境界作为词的最高要求。关于王国维的词论背景,已经有学者从词史的角度进行过说明。如王镇坤曾指出:“夫考先生之严屏南宋者,实有其苦心在。词自明代中衰,以至清而复兴。清初朱、厉倡浙派,重清虚骚雅而崇姜、张。嘉庆时张皋文立常州派,以有寄托尊词体而崇碧山。晚清王半塘、朱古微诸老,则又倡学梦窗,推为极则。有清一代,词风盖为南宋所笼罩,卒之学姜、张者流于浮滑,学梦窗者流于晦涩。晚近风气注重声律,反以意境为次要,往往堆垛故实,装点字面,几如铜墙铁壁,密不透风。……先生目击其弊,于是倡境界之说以廓清之。《人间词话》乃对症发药之论也。”[5]这一段话尽管也混同了意境与境界,但它从清代词史的角度,说明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乃是一部“对症发药之论”,非常清楚地指明了《人间词话》标举境界的历史原因。从这里的论述中我们可以断定,境界是与“声律”、“故实”、“字面”相对立的,它只能是作者的感情。联系王国维的其他论述可知,王国维强调文学作品要有真情,反对过分讲究格律雕琢辞藻,还不满“深文罗织”式地发掘作品的“微言大义”。从时代的角度说,王国维最为推崇的是北宋词,经常批评的则是南宋词。假如我们在研究过程中忽视了王国维所对之“症”而空谈理论,非凡是像时下的一些论著,过分地用西方美学理论来发挥引申,势必愈骛愈远。这是我们理解王国维境界说的基本前提。以此为背景再来考察《人间词话》第1则,那么其含义就十分明朗,它绝不是空发议论,空谈理论;也就是说,它并不试图回答“什么是境界”这个问题,而是直接提出“词应该怎么样”,“词有境界会怎么样”,并以五代北宋词为例来说明这一论断。从思维方式的角度看,它不同于《人间词乙稿序》的意境要素分析方式,而是与中国古代大量的诗话、词话一样,进行直观的经验描述。并且,“境界”的含义在此并非传统诗论中的“情景交融”式的意境,而是接近于王国维所评姜夔词中“有格无情”的“情”,王国维在其它地方又称为“真情”。在回答了“词应该怎么样”、“词有境界会怎么样”两个问题之后,紧接着的第2、3、4、5等四则所写的则是“境界有什么样的形态、种类”。关于境界的形态、种类,王国维有两种区分方法,一种侧重从境界的构成材料的角度来讲。第2则与第5则分别从“自然”与“理想”的关系将境界划分为“造境”与“写境”两种:造境是理想派诗人创造的虚构境界,写境是写实派诗人创造的与自然现实相似的境界。这一区分实际上是在讲文学与自然人生的关系。对于境界形态的另外一种区分侧重从物、我关系的角度来谈,这主要是《人间词话》第3、4两则的内容: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1]无我之境,人惟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美丽,一宏壮也。[1]从词源上来看,“以我观物”与“以物观物”都是宋代理学家邵雍的话。邵雍的著作《观物篇》解释过什么是“观物”:“夫所以谓之观物者,非以目观之也。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6]这说明,“观物”并不是对于外物的观察了解,不是感性地反映外物,也不是理性对于外部事物的分析综合或抽象。其实质是指人对于身在其中的整个世界的态度和觉解,是人基于一定的精神境界观照事物、看待事物的态度。总之,观物不是西方熟悉论意义上的“熟悉”,而是在一定精神境界上对于事物本性的审美式把握。正因为如此,精神境界的层次决定了观物所见的层次:“以目观物,见物之形;以心观物,见物之情;以理观物,见物之性。”[6]古代理学家追求的都是通过心灵境界的提升而达到“以理观物,见物之性”的最高层次。所以邵雍又说:“以物观物,性也;以我观物,情也。性公而明,情偏于暗。”[6]可见,“以物观物”也就是“以理观物”。从唐代李翱的“复性”说开始,理学家们都将“性”视为高于“情”的境界而重性轻情,邵雍的观物论也不例外。那么,如何达到以物观物的境界呢?古代哲学所提供的途径是“破我”而“无我”,也就是把一己“小我”提升为与天地合一的“大我”。《庄子·齐物论》所谓“吾丧我”,《庄子·逍遥游》所谓“至人无己”是最早的理论,佛学论述破除“我执”的言论更是不胜枚举。“无我”一词在唐代以后颇为流行,如孟浩然有“会理知无我,观空厌有形”[7]的诗句。王国维之前刘熙载《艺概》曾以“无我”之说论艺,如说司马迁文章“其秘要则在于无我,而以万物为我也”。[8]王国维“有我”、“无我”说显然脱胎于上述言论。他所举的陶渊明的诗句,所表达的正是“纵浪大化中”的天人合一境界,其底蕴与中国美学传统为近。同时,王国维认为多数诗人只能创造“有我之境”,只有杰出的诗人才能创造“无我之境”。这表明他更推重“无我之境”,倾心于中国传统文化所追求的与天地合一的“大我”境界。因此,尽管这两条的内容与《人间词乙稿序》的意境结构论极其接近,我们也不宜夸大西方美学理论的影响。在论述境界的特征时,王国维表现出更加明显的传统倾向。《人间词话》第6则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1]这则词话的第一句是对境界的解释,这一解释与佛学的境界论完全一致:境界既指景物这样的“外境”,也指第六识“意识”的对象——人的喜怒哀乐这样的“内境”。令人玩味的是第二句话。既然已经明确解释了境界的涵义,为什么又说“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呢?这表明王国维对于景物和人的感情都有两种区分:一般的景物与“真景物”,一般的喜怒哀乐与“真感情”。“真”成为理解问题的关键。在中国古代文论中,真主要指一种与天相合的境界,如《庄子》说:“真者,精诚之至也”。[9]庄子所说的“真人”与“至人”、“圣人”都是与道合一之人,是老子所说“返朴归真”、具有“赤子之心”的人。因此,这种意义上的“真”与一般的真实、熟悉论意义上的“真理”都不同,它主要是指合乎天性的性情之真。王国维对此多有论述,如《人间词话》第16则指出“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1]李后主生于深宫之中,阅世很浅,作为一国之主是缺陷,但是从另一方面看作为词人则是其优点。《人间词话》第17则甚至以他为例说“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1]第18则词话又指出:“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1]宋道君皇帝被金人俘虏后作《燕山亭》词,只不过慨叹自己的遭遇,没有深刻的思想内涵,远不如具有同样遭遇的李后主,词中所写感情上升到全人类的普遍感情。王国维又在第15则中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1]“眼界大”与“感慨深”也就是“大境界”。因此,尽管第8则也说过“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1]的话,似乎不在乎境界的“大小”,但实际上王国维所看重的无疑是像李后主词那样的“大境界”。所以,词话第51条又称赞,像“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长河落日圆”、“夜深千帐灯”这样的境界为“千古壮观”。[1]从心灵境界的角度说,“真”就是“真我”。王国维在研究沈石田、恽南田的《二田画记》一文中,提出了“真我者得之于天,不以境遇易”[1]的说法,表明其有关“真”的看法与“无我”的看法是一致的,都有中国古代老庄哲学的影子。与“真”相关的是自然。自然可以视为真的另外一种讲法,也是指天性的自然流露。词话第52条极力称赏“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的纳兰性德词“真切”,为“北宋以来”的唯一者,[1]于此也可见出中国传统审美理想的流露。由此可见,王国维主要从创作主体的角度指出了文艺境界产生的根源,认为诗人的人生境界是诗词境界的基础。《人间词话》中曾经明确地将自己的境界说与古代诗论联系在一起。第9条首先引用了严沧浪的“盛唐诸公,唯在爱好”一段话,然后这样写道:^然沧浪所谓“爱好”,阮亭所谓“神韵”,犹不过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出“境界”二字为探其本也。[1]词话的删稿第13条又说:“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1]这两条词话表明,王国维自觉地将自己的境界说与古代的“气质”、“爱好”、“神韵”三种观点进行比较,认为只有自己的境界说才是“探本”之论,只有境界才是文艺作品之“本”,而其它三种则都是“末”。应该承认,中国古代文论中的气质说、爱好说,都是对于诗人主体特性的研究,只不过这二种说法无法将诗人超越常人的心灵境界突显出来,而神韵说则侧重于作品的接受效果,并非对于诗人主体特性的研究。凡此种种,使王国维觉得它们都不如直接提出境界,更能够明确地揭示文艺活动的根本条件:艺术家的心灵境界。这与王国维的诗学观念是紧密相连的。在《屈子文学之精神》一文中,王国维认为“诗歌者,感情的产物也”,其中想象的条件也必须“有肫挚之感情,为之素地”;[1]《文学小言》则提出:“故无高尚伟大之人格,而有高尚伟大之文学者,殆未之有也。”[1]所谓“肫挚之感情”、“高尚伟大之人格”,都是心灵境界的别称。《此君轩记》一文则以“岁寒三友”之一的竹为例,指出竹子的“超世之致,与不可屈之节,与君子为近”。[1]所以,具有竹子之致、之节的古代君子,“其观物也,见夫类是者而乐焉,其创物也,达夫如是者而后慊焉”。[1]画家画竹并非对于竹子的一般描绘、镜子式地反映,而是将“彼独有见于其原,而直以其胸中潇洒之致,劲直之气,一寄之于画,其所写者,即其所观;其所观者,即其所畜者也。物我无间,而道艺为一,与天冥合,而不知其所以然”。[1]在这里,物与我是一体的,根本不存在熟悉与被熟悉、反映与被反映的关系。画家所画的是其“所观”者而不是客观存在的竹子,其“所观者”又是其“所畜者”,也就是画家自己的心灵境界。因此,画家画竹时所画的并非竹子,而是画家自己的心灵境界,此之谓“写意”。王国维在这里提及的“物我无间,而道艺为一”、“与天冥合,而不知其所以然”两句话,集中体现了庄子哲学的巨大影响。由此可见,王国维的境界说所强调的并非什么“情景交融”,而是与情、景二要素相对的“观”,亦即心灵境界;文艺作品的境界只不过是诗人心灵境界的物态化,是艺术家对于心灵境界的一种肯定方式。将境界混同于意境表明:20世纪的美学与文学理论已经淡忘了中国传统文化注重心灵境界的特点。

卡夫卡研究论文

中国(大陆)当代作家对卡夫卡的接受和回应显然是与中国的外国文学领域对卡夫卡的译介分不开的,因为中国作家通常是没有可能阅读到卡夫卡作品的原文的。而中国对卡夫卡的翻译介绍比较晚,解放前对卡夫卡的零星介绍还不足以引起作家们的注意和重视。大概到了1966年,才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一部由李文俊、曹庸翻译的《〈审判〉及其他小说》,其中包括卡夫卡的6篇小说:《判决》、《变形记》、《在流放地》、《乡村医生》、《致科学院的报告》、《审判》。但这部小说集当时是作为“反面教材”在“内部发行”,只有极少数专业人员才有机会看到,中国作家恐怕很少有机会读到这个译本。1979年初《世界文学》杂志刊登了由李文俊翻译的《变形记》,并发表了署名丁方、施文的文章《卡夫卡和他的作品》,卡夫卡及其作品才算是第一次在中国公开亮相。接下来,1981年初《外国文学》发表了卡夫卡的4个短篇:《判决》、《乡村医生》、《法律门前》和《流氓集团》。随后,卡夫卡的幽灵便迅速在大江南北弥漫,在各种文艺刊物上出头露面。由于“在卡夫卡这里人们无法获得其他作家所共有的品质,就是无法找到文学里清晰可见的继承关系”,[1]因此,卡夫卡在中国作家心中最初引起的更多的是惊讶和不解,而不是认同和接受。但对于少数敢于探索、勇于冒险的作家而言,他的影响却是深刻而又长久的,并且通过这些作家,卡夫卡终于在中国扎下根来,如今已有越来越多的作家将卡夫卡引以为“知音”。一、“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中国作家徐星曾经说过,“现代主义不是形式主义,而是生活方式问题,真正超脱的人实际是最痛苦的人。卡夫卡活着本身就是一个艺术品,写什么样的作品是生活方式决定的,是命中注定的。”[2]的确,卡夫卡的生活和写作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模仿的。卡夫卡,这位西方现代艺术的怪才和探险家,他以痛苦走进世界,以绝望拥抱爱人,以惊恐触摸真实,以毁灭为自己加冕……他是现代世界里的唯一的“精神裸体者”,他的独一无二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他的创作,他的创作完成了他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说,徐星一句话便道出了卡夫卡生活和创作的本质。卡夫卡的生活虽然是不可模仿的,但他的创作却是可以借鉴的。的确,卡夫卡极大地影响了许多中国当代作家的创作。1999年新世纪出版社推出了一套丛书《影响我的10部短篇小说》,其中莫言、余华、皮皮均选了一篇卡夫卡的小说。皮皮说,那些好的小说“会陪伴你度过各种光阴。每次读起,无论是晴朗的午后,还是小雨的黄昏,你都会跟它们做一次交流,围绕着生死爱恨。”[3](P1)“当年我已经从它们那里获得了超值的享受和补益,今天我再一次从它们那里收获。”[3](P1)在这些好小说中有一篇就是卡夫卡的《在流放地》。皮皮在大学里写的学士论文就有关卡夫卡的,因此她对卡夫卡曾有过一番研究。她在读《在流放地》时,“经历了很丰富的阅读感受,平静、紧张、恐怖、思索、佩服等等,尽管它的篇幅对此而言显得过于短暂。”[3](P12)在影响余华的10部短篇小说里,也有卡夫卡的《在流放地》。余华说:“我之所以选择《在流放地》,是因为卡夫卡这部作品留在叙述上的刻度最为清晰,我所指的是一个作家叙述时产生力量的支点在什么地方……《在流放地》清晰地展示了卡夫卡叙述中伸展出去的枝叶,在对那架杀人机器细致入微的描写里,这位作家表达出了和巴尔扎克同样准确的现实感,这样的现实感也在故事的其他部分不断涌现,正是这些拥有了现实依据的描述,才构成了卡夫卡故事的地基。事实上他所有的作品都是如此,只是人们更容易被大厦的荒诞性所吸引,从而忽视了建筑材料的实用性。”[4](P5)面对卡夫卡等的作品,余华说,“我就像一个胆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它们的衣角,模仿着它们的步伐,在时间的长河里缓缓走去,那是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它们将我带走,然后让我独自一人回去。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它们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4](P11)余华在其他地方还多次谈到卡夫卡。1990年,余华在一篇名为《川端康成和卡夫卡的遗产》的文章中写道,“1986年让他兴奋不已”,[5]这一年他读到了卡夫卡的《乡村医生》,这篇小说“让我大吃一惊……让我感到作家在面对形式时可以是自由自在的,形式似乎是‘无政府主义’的,作家没有必要依赖一种直接的,既定的观念去理解形式。卡夫卡解放了我。使我三年多时间建立起来的一套写作法则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堆破烂。”[5]他认为卡夫卡的出现在文学史上是一个“奇迹”。[5]卡夫卡那种异常锋利的思维,他那轻而易举直达人类痛处的特征给余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小说中有这么一段,描写医生查看病人的病情时,发现了患者身体右侧靠近臀部处一个手掌大小的伤口:玫瑰红色,有许多暗点,深处呈黑色,周边泛浅,如同嫩软的颗粒,不均匀地出现淤血,像露天煤矿一样张开着。这是远看的情况,近看则更为严重。谁会见此而不惊叫呢?在伤口深处,有许多和我小手指一样大小的虫蛹,身体紫红,同时又沾满血污,它们正用白色的小头和无数小腿蠕动着爬向亮处。可怜的小伙子,你已经无可救药。我找到了你硕大的伤口,你身上这朵鲜花(Blume)送你走向死亡。①余华读罢感到震惊不已。这种冷静客观的对血淋淋事实的描写,尤其是用“鲜花”来形容伤口,使余华大开眼界。他的《十八岁出门远行》就是在读了卡夫卡《乡村医生》后写成的,因此,我们可以说,是卡夫卡完成了余华的成名作。在中篇小说《一九八六年》中,余华笔下中学教师自残的场面更是令人触目惊心:“他嘴里大喊一声‘劓!’然后将钢锯放在了鼻子下面,锯齿对准了鼻子。那如手臂一样黑乎乎的嘴唇抖动起来,像是在笑。接着两条手臂有力地摆动了,每摆动一下他都要拼命地喊一声:‘劓!’钢锯开始锯进去,鲜血开始渗出来……他喘了一阵气,又将钢锯举了起来,举到了眼前,对着阳光仔细打量起来。接着伸出长得出奇也已经染红的指甲,去抠嵌在锯齿里的骨屑,那骨屑已被鲜血浸透,在阳光下闪烁着红光。”[6](P151-152)余华在这种充满血腥味的、残酷无情的“死亡叙述”中更是将异常冷漠、绝对超然的叙述笔调和风格推向了极至。1999年余华又在《读书》杂志上发表了题为《卡夫卡和K》的文章,专门论述了卡夫卡与《城堡》中的K之间的关系。余华说:“内心的不安和阅读的不知所措困扰着人们,在卡夫卡的作品中,没有人们已经习惯的文学出路,或者说其他的出路也没有,人们只能留下来,尽管这地方根本不是天堂,而且更像地狱,人们仍然要留下来。”[1](P46)面对卡夫卡的作品,还包括他的书信、日记,余华“留下来”认真研读、细细体会。他说:“卡夫卡一生所经历的不是可怕的孤独,而是一个外来者的尴尬。这是更为深远的孤独,他不仅和这个世界所有的人格格不入,同时他也和自己格格不入。”[1](P39)至于卡夫卡的叙述手法,余华更是推崇备至:“卡夫卡的描述是如此的细致和精确”,“又充满了美感”,“叙述如同深渊的召唤”。论及卡夫卡日记和小说的关系时,余华又说:“卡夫卡的日记很像是一些互相失去了联系的小说片段,而他的小说《城堡》则像是K的漫长到无法结束的日记。”[1](P40)余华以其作家的敏感和深刻,很快就从卡夫卡那里捕捉到了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在影响莫言的10部小说里,莫言也提到了卡夫卡的《乡村医生》。莫言认为,一篇好的小说,应当具有独特的腔调。这种独特的腔调,“并不仅仅指语言,而是指他习惯选择的故事类型、他处理这个故事的方式、他叙述这个故事时运用的形式等全部因素所营造出的那样一种独特的氛围”。[7](P2)卡夫卡的《乡村医生》就是这样一篇小说。这是一篇“最为典型的‘仿梦小说’,也许他写的就是他的一个梦。他的绝大多数作品,都像梦境。梦人人会做,但能把小说写得如此像梦的,大概只有他一人。”[7](P7)莫言感觉到了卡夫卡的独特腔调,并在他的小说中也有所借鉴和表现。宗璞开始阅读卡夫卡的时间较早,那是在60年代中期。她原本是为了批判卡夫卡才阅读卡夫卡的,但是,她却发现卡夫卡在她面前“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令她大吃一惊。她说,“我从他那里得到的是一种抽象的,或者说是原则性的影响。我吃惊于小说原来可以这样写,更明白文学是创造。何谓创造?即造出前所未有的世界,文学从你笔下开始。而其荒唐变幻,又是绝对的真实。在文革中,许多人不是一觉醒来,就变成牛鬼蛇神了吗?”。[8]她的小说《我是谁?》写“文革”期间人变成蛇的异化情态,“孟文起和韦弥同样的惊恐,同时扑倒在地,变成了两条虫子……韦弥困难地爬着,像真正的虫子一样,先缩起后半身,拱起了背,再向前伸开,好不容易绕过一处假山石。孟文起显然比她爬得快,她看不见他,不时艰难地抬起头来寻找。”[9](P38)这种写法,显然是受到了卡夫卡《变形记》的影响。但是,在宗璞的小说的结尾,主人公又直露地发出了我终究是人的愿望,这又使得她与卡夫卡区别开来了。在卡夫卡那里,异化是一种世界观,无时无刻不在;而在宗璞那里,异化只是暂时的现象,是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如文化大革命的产物。在卡夫卡那里,变形既是形式,又是内容,在宗璞那里,变形只是形式,而不是内容;在卡夫卡那里,叙述是冷静和客观的,作者置身于故事之外,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而在宗璞那里则是夹叙夹议,作者置身其中,感情悲愤激越,最后作者甚至直接站出来说道,“然而只要到了真正的春天,‘人’总还会回到自己的土地。或者说,只有‘人’回到了自己的土地,才会有真正的春天。”[9](P61)这样直露的议论,已经不大像是写小说了。宗璞说过,她的作品可分为两大类,一类可称为“外观手法”,另一类则为“内观手法”,后者“就是透过现实的外壳,去写本质,虽然荒诞不成比例,却求神似……卡夫卡的《变形记》、《城堡》写的是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可是在精神上是那样的准确。他使人惊异,原来小说竟然能这样写,把表面现象剥去有时是很有必要的,这点也给我启发。”[10]可见,宗璞的这种“内观手法”显然来源于卡夫卡,但是,宗璞并不想走向彻底的荒诞变形,她笔下的人物虽然已蜕变为“蛇”,然而,最终仍然是人性占了上风。宗璞的另一篇小说《蜗居》简直就是一篇卡夫卡式的寓言小说。小说中主人公的背上长出一个蜗牛的硬壳,他便像蜗牛一样的爬行。但与卡夫卡不同的是,宗璞具有浓烈的社会意识和政治意识,并且,一有机会她就直接地表露出来。蒋子丹的情形与宗璞有点相似。1983年她在读过卡夫卡等作家的作品后,便想试着写一种荒诞小说,这种小说“所有的细节都真实可信(至少貌似真实可信),没有一句话让人费解,但在骨子里横着一个荒诞的内核,这个内核里又包裹着某种险恶的真实。”[11]她正是在这一思想指导下创作了她的短篇小说《黑颜色》、《蓝颜色》、《那天下雨》和中篇小说《圈》。当时很多读者都看不懂这些小说,但她对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她说,“我觉得一个作家选择了错误的目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没有目标。”[11]格非也非常钟情于卡夫卡,并研究过卡夫卡。他曾对鲁迅与卡夫卡进行过比较分析,他说:“鲁迅和卡夫卡,他们都从自身的绝望境遇中积累起了洞穿这一绝望壁垒的力量,而‘希望’的不可判断性和悬置并未导致他们在虚无中的沉沦。从最消极和最悲观的意义上说,他们都是牺牲者和受难者。而正是这种炼狱般的受难历程,为人类穿越难以承受的黑暗境域提供了标识。”[12]“与卡夫卡一样,鲁迅深切地感受到了存在的不真实感,也就是荒谬感,两者都遇到了言说的困难,言说、写作所面临的文化前提不尽相同,但它们各自的言说方式对于既定语言系统的否定,瓦解的意向却颇为一致。”[12]卡夫卡的这种荒谬感、言说的困难,以及对既定语言系统的否定和瓦解,对格非的创作恐怕不无影响,尽管这种影响也许是通过鲁迅这一中介而得以完成的。在格非的小说《边缘》中有一段描写使人们不由得想起了卡夫卡的《乡村医生》。小说中有一位名叫仲月楼的医生,“他脸上时常挂着一种不经意的笑容,即使是他在手术台上摆弄死人的时候也是如此。”[13](P169)小说里写到这位医生一次给一位重伤员施手术,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位伤员在痛苦地颤抖、痉挛。他一面不紧不慢地按照某种固定的程序做着他所应该做的一切,一面又津津有味地向小说的叙述者“我”大谈如何勾引女人:① 仲月楼用一把镊子从那处伤洞里伸进去,试着将那枚弹头夹出来,有几次差一点获得了成功,但每次快要弄出来的时候,弹头又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仲月楼抬起袖管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到女人的身体发软,你才可以撩开她的裙子,然后抚摸她。只要你有耐心,女人最终会支持不住的。”仲月楼自言自语地说着,站在一旁的护士好像早就感到不耐烦了。她提醒仲月楼,那个躺在香案上的伤兵说不定已经死了。仲月楼没有搭理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门外。……“我想他的确已经死了。”仲月楼说。[13](170)伤员死了,仲月楼看去毫不动情。一个客观、冷漠、简单的“说”字,令我们对仲月楼的情感状态一无所知。二、通向灵魂的城堡被誉为中国文坛独立特行的女作家残雪,有“中国的卡夫卡”之称。有评论者写道,“如果说,80年代的《苍老的浮云》、《天窗》、《山上的小屋》等作品中喷薄而出、纷至沓来的梦魇般的意象,与卡夫卡那现实主义般地精确刻画荒诞事物的风格仍保持一定距离的话,那么,在90年代创作的那些更为节制、纯熟、理性的小说中,我们隐约地感到,残雪与卡夫卡达成了更深的默契。”[14]1999年残雪推出了一本专门解读卡夫卡的大著《灵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15]更是让人们吃了一惊。残雪作品中所包含的那种极端个人化的声音一直令许多读者望而兴叹,她笔下的那个冷峻、变态和噩梦的世界也一直难以为人们所理解和接受,她在偌大的中国似乎缺乏知音,然而,她在一个十分遥远的国度里却发现了卡夫卡,并引以为知音。于是,奇迹便发生了,一个20世纪末的中国女作家与一个20世纪初的奥地利男作家在灵魂深处相遇、对话,这不能不说是一件让人砰然心动的事。半个多世纪以来,有关卡夫卡的评论和著述可以说汗牛充栋,存在主义认为,是卡夫卡首先看到了追求自由存在的痛苦和孤独;荒诞派在卡夫卡那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反英雄”;黑色幽默派从卡夫卡那里看到的是灰暗色调和讥讽意味;超现实主义看到的是弗洛伊德式的心理分析和“超肉体感觉”;表现主义看到的却是梦幻和直觉;而卢卡契索性认为卡夫卡表现了社会和阶级斗争的本质……而残雪却几乎将所有这些评述都悬置一旁,直截了当地将卡夫卡当作一个作家,或者更确切地说,当作一个小说家来理解。在残雪看来,卡夫卡是一个最纯粹的艺术家,而不是一个道德家、宗教学家、心理学家、历史学家和社会批评家,他的全部创作不过是对作者本人内心灵魂不断地深入考察和追究的历程。这样一来,残雪似乎一下子就抓住了卡夫卡最本质的东西。的确,写作就是卡夫卡生命中的一切,没有了写作,卡夫卡的生活将变得毫无色彩和意义。卡夫卡说:“在我身上最容易看得出一种朝着写作的集中。当我的肌体中清楚地显示出写作是本质中最有效的方向时,一切都朝它涌去,撇下了获得性生活、吃、喝、哲学思考、尤其是音乐的快乐的一切能力。我在所有这些方面都萎缩了。”“我写作,所以我存在。”他“不是一个写作的人,而是一个将写作当作唯一的存在方式、视写作为生活中抵抗死亡的唯一手段的人。”[16]只有写作才能证明卡夫卡的存在。卡夫卡为了写作而拒绝了友谊、爱情、婚姻和家庭,他选择了他自己所惧怕的那份孤独。卡夫卡大概可以算世界上最孤独的作家,而他的小说所表现的也正是现代人的这种孤独感,所以,卡夫卡自己的生活与创作就在这里合而为一了,他成了在生活上最无作为和在创作上最有成就者。残雪对卡夫卡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目的颇有同感,她在一篇名为《黑暗灵魂的舞蹈》的文章中这样写道:是这种写作使我的性格里矛盾的各个部分的对立变得尖锐起来,内心就再也难以得到安宁。我不能清楚地意识到内部躁动的实质,我只知道一点:不写就不能生活。出于贪婪的天性,生活中的一切亮点(虚荣、物质享受、情感等等)我都不想放弃,但要使亮点成为真正的亮点,惟有写作;而在写作中,生活的一切亮点又全都黯然失色,没有意义。[17](P11)这段话与卡夫卡如出一辙,而与卡夫卡不同的是:残雪并没有拒绝丈夫、儿子和家庭。残雪的孤独更多的是灵魂的孤独,在现实生活中她比卡夫卡幸运得多。对于卡夫卡著名的三部长篇小说,残雪就是从这一角度开始了她的解读。残雪认为,《诉讼》描述了一个灵魂挣扎、奋斗和彻悟的过程。“K被捕的那天早上就是他内心自审历程的开始”,“史无前例的自审以这种古怪的形式展开,世界变得陌生,一种新的理念逐步地主宰了他的行为,迫使他放弃现有的一切,脱胎换骨。”[15](P85)那么,城堡是什么呢?它“似乎是一种虚无,一个抽象的所在,一个幻影,谁也说不清它是什么。奇怪的是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并且主宰着村子里的一切日常生活,在村里的每一个人身上体现出它那纯粹的、不可逆转的意志。K对自己的一切都是怀疑的、没有把握的,唯独对城堡的信念是坚定不移的。”[15](P192)原来,城堡就是生命的目的,是理想之光,并且,它就存在于我们的心里。《美国》实际上意味着艺术家精神上的断奶,“一个人来到世上,如果他在精神上没有经历‘孤儿’的阶段,他就永远不能长大,成熟,发展起自己的世界,而只能是一个寄生虫。”[15](P38)至于卡夫卡的一些短篇小说,在残雪看来,《中国长城建造时》象征着“艺术家的活法”;《致某科学院的报告》记录了“猿人艺术家战胜猿性,达到自我意识的历程”;《乡村教师》中的老教师体现了“艺术良知”;《小妇人》及《夫妇》描述了“诗人灵魂的结构”;《地洞》则表现了艺术家既要逃离存在遁入虚空,又要逃离虚空努力存在的双重恐惧……看来,残雪完全是以独特的、写小说的方式来解读和描述卡夫卡的作品的,这使得读者在惊讶残雪的敏锐、机智和个性外,也渐渐地开始怀疑,残雪在这里究竟是在解读卡夫卡,还是在构筑她自己心中的卡夫卡?抑或真正的卡夫卡其实就等于她心中的卡夫卡?她究竟是在解读小说,还是在创作小说?我认为,无论残雪的初衷是什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由于有了残雪的解读,卡夫卡在中国的“知音”将会越来越多,而不是越来越少。

中国(大陆)当代作家对卡夫卡的接受和回应显然是与中国的外国文学领域对卡夫卡的译介分不开的,因为中国作家通常是没有可能阅读到卡夫卡作品的原文的。而中国对卡夫卡的翻译介绍比较晚,解放前对卡夫卡的零星介绍还不足以引起作家们的注意和重视。大概到了1966年,才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一部由李文俊、曹庸翻译的《〈审判〉及其他小说》,其中包括卡夫卡的6篇小说:《判决》、《变形记》、《在流放地》、《乡村医生》、《致科学院的报告》、《审判》。但这部小说集当时是作为“反面教材”在“内部发行”,只有极少数专业人员才有机会看到,中国作家恐怕很少有机会读到这个译本。1979年初《世界文学》杂志刊登了由李文俊翻译的《变形记》,并发表了署名丁方、施文的文章《卡夫卡和他的作品》,卡夫卡及其作品才算是第一次在中国公开亮相。接下来,1981年初《外国文学》发表了卡夫卡的4个短篇:《判决》、《乡村医生》、《法律门前》和《流氓集团》。随后,卡夫卡的幽灵便迅速在大江南北弥漫,在各种文艺刊物上出头露面。由于“在卡夫卡这里人们无法获得其他作家所共有的品质,就是无法找到文学里清晰可见的继承关系”,[1]因此,卡夫卡在中国作家心中最初引起的更多的是惊讶和不解,而不是认同和接受。但对于少数敢于探索、勇于冒险的作家而言,他的影响却是深刻而又长久的,并且通过这些作家,卡夫卡终于在中国扎下根来,如今已有越来越多的作家将卡夫卡引以为“知音”。 一、“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中国作家徐星曾经说过,“现代主义不是形式主义,而是生活方式问题,真正超脱的人实际是最痛苦的人。卡夫卡活着本身就是一个艺术品,写什么样的作品是生活方式决定的,是命中注定的。”[2]的确,卡夫卡的生活和写作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模仿的。卡夫卡,这位西方现代艺术的怪才和探险家,他以痛苦走进世界,以绝望拥抱爱人,以惊恐触摸真实,以毁灭为自己加冕……他是现代世界里的唯一的“精神裸体者”,他的独一无二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他的创作,他的创作完成了他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说,徐星一句话便道出了卡夫卡生活和创作的本质。 卡夫卡的生活虽然是不可模仿的,但他的创作却是可以借鉴的。的确,卡夫卡极大地影响了许多中国当代作家的创作。 1999年新世纪出版社推出了一套丛书《影响我的10部短篇小说》,其中莫言、余华、皮皮均选了一篇卡夫卡的小说。皮皮说,那些好的小说“会陪伴你度过各种光阴。每次读起,无论是晴朗的午后,还是小雨的黄昏,你都会跟它们做一次交流,围绕着生死爱恨。”[3](P1) “当年我已经从它们那里获得了超值的享受和补益,今天我再一次从它们那里收获。”[3](P1)在这些好小说中有一篇就是卡夫卡的《在流放地》。皮皮在大学里写的学士论文就有关卡夫卡的,因此她对卡夫卡曾有过一番研究。她在读《在流放地》时,“经历了很丰富的阅读感受,平静、紧张、恐怖、思索、佩服等等,尽管它的篇幅对此而言显得过于短暂。”[3](P12) 在影响余华的10部短篇小说里,也有卡夫卡的《在流放地》。余华说:“我之所以选择《在流放地》,是因为卡夫卡这部作品留在叙述上的刻度最为清晰,我所指的是一个作家叙述时产生力量的支点在什么地方……《在流放地》清晰地展示了卡夫卡叙述中伸展出去的枝叶,在对那架杀人机器细致入微的描写里,这位作家表达出了和巴尔扎克同样准确的现实感,这样的现实感也在故事的其他部分不断涌现,正是这些拥有了现实依据的描述,才构成了卡夫卡故事的地基。事实上他所有的作品都是如此,只是人们更容易被大厦的荒诞性所吸引,从而忽视了建筑材料的实用性。”[4](P5) 面对卡夫卡等的作品,余华说,“我就像一个胆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它们的衣角,模仿着它们的步伐,在时间的长河里缓缓走去,那是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它们将我带走,然后让我独自一人回去。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它们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4](P11)余华在其他地方还多次谈到卡夫卡。1990年,余华在一篇名为《川端康成和卡夫卡的遗产》的文章中写道,“1986年让他兴奋不已”,[5]这一年他读到了卡夫卡的《乡村医生》,这篇小说“让我大吃一惊……让我感到作家在面对形式时可以是自由自在的,形式似乎是‘无政府主义’的,作家没有必要依赖一种直接的,既定的观念去理解形式。卡夫卡解放了我。使我三年多时间建立起来的一套写作法则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堆破烂。”[5]他认为卡夫卡的出现在文学史上是一个“奇迹”。[5]卡夫卡那种异常锋利的思维,他那轻而易举直达人类痛处的特征给余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小说中有这么一段,描写医生查看病人的病情时,发现了患者身体右侧靠近臀部处一个手掌大小的伤口: 玫瑰红色,有许多暗点,深处呈黑色,周边泛浅,如同嫩软的颗粒,不均匀地出现淤血,像露天煤矿一样张开着。这是远看的情况,近看则更为严重。谁会见此而不惊叫呢?在伤口深处,有许多和我小手指一样大小的虫蛹,身体紫红,同时又沾满血污,它们正用白色的小头和无数小腿蠕动着爬向亮处。可怜的小伙子,你已经无可救药。我找到了你硕大的伤口,你身上这朵鲜花(Blume)送你走向死亡。① 余华读罢感到震惊不已。这种冷静客观的对血淋淋事实的描写,尤其是用“鲜花”来形容伤口,使余华大开眼界。他的《十八岁出门远行》就是在读了卡夫卡《乡村医生》后写成的,因此,我们可以说,是卡夫卡完成了余华的成名作。在中篇小说《一九八六年》中,余华笔下中学教师自残的场面更是令人触目惊心:“他嘴里大喊一声‘劓!’然后将钢锯放在了鼻子下面,锯齿对准了鼻子。那如手臂一样黑乎乎的嘴唇抖动起来,像是在笑。接着两条手臂有力地摆动了,每摆动一下他都要拼命地喊一声:‘劓!’钢锯开始锯进去,鲜血开始渗出来……他喘了一阵气,又将钢锯举了起来,举到了眼前,对着阳光仔细打量起来。接着伸出长得出奇也已经染红的指甲,去抠嵌在锯齿里的骨屑,那骨屑已被鲜血浸透,在阳光下闪烁着红光。”[6](P151-152)余华在这种充满血腥味的、残酷无情的“死亡叙述”中更是将异常冷漠、绝对超然的叙述笔调和风格推向了极至。 1999年余华又在《读书》杂志上发表了题为《卡夫卡和K》的文章,专门论述了卡夫卡与《城堡》中的K之间的关系。余华说:“内心的不安和阅读的不知所措困扰着人们,在卡夫卡的作品中,没有人们已经习惯的文学出路,或者说其他的出路也没有,人们只能留下来,尽管这地方根本不是天堂,而且更像地狱,人们仍然要留下来。”[1](P46)面对卡夫卡的作品,还包括他的书信、日记,余华“留下来”认真研读、细细体会。他说:“卡夫卡一生所经历的不是可怕的孤独,而是一个外来者的尴尬。这是更为深远的孤独,他不仅和这个世界所有的人格格不入,同时他也和自己格格不入。”[1](P39)至于卡夫卡的叙述手法,余华更是推崇备至:“卡夫卡的描述是如此的细致和精确”,“又充满了美感”,“叙述如同深渊的召唤”。论及卡夫卡日记和小说的关系时,余华又说:“卡夫卡的日记很像是一些互相失去了联系的小说片段,而他的小说《城堡》则像是K的漫长到无法结束的日记。”[1](P40)余华以其作家的敏感和深刻,很快就从卡夫卡那里捕捉到了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在影响莫言的10部小说里,莫言也提到了卡夫卡的《乡村医生》。莫言认为,一篇好的小说,应当具有独特的腔调。这种独特的腔调,“并不仅仅指语言,而是指他习惯选择的故事类型、他处理这个故事的方式、他叙述这个故事时运用的形式等全部因素所营造出的那样一种独特的氛围”。[7](P2)卡夫卡的《乡村医生》就是这样一篇小说。这是一篇“最为典型的‘仿梦小说’,也许他写的就是他的一个梦。他的绝大多数作品,都像梦境。梦人人会做,但能把小说写得如此像梦的,大概只有他一人。”[7](P7)莫言感觉到了卡夫卡的独特腔调,并在他的小说中也有所借鉴和表现。 宗璞开始阅读卡夫卡的时间较早,那是在60年代中期。她原本是为了批判卡夫卡才阅读卡夫卡的,但是,她却发现卡夫卡在她面前“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令她大吃一惊。她说,“我从他那里得到的是一种抽象的,或者说是原则性的影响。我吃惊于小说原来可以这样写,更明白文学是创造。何谓创造?即造出前所未有的世界,文学从你笔下开始。而其荒唐变幻,又是绝对的真实。在文革中,许多人不是一觉醒来,就变成牛鬼蛇神了吗?”。[8]她的小说《我是谁?》写“文革”期间人变成蛇的异化情态,“孟文起和韦弥同样的惊恐,同时扑倒在地,变成了两条虫子……韦弥困难地爬着,像真正的虫子一样,先缩起后半身,拱起了背,再向前伸开,好不容易绕过一处假山石。孟文起显然比她爬得快,她看不见他,不时艰难地抬起头来寻找。”[9](P38)这种写法,显然是受到了卡夫卡《变形记》的影响。但是,在宗璞的小说的结尾,主人公又直露地发出了我终究是人的愿望,这又使得她与卡夫卡区别开来了。在卡夫卡那里,异化是一种世界观,无时无刻不在;而在宗璞那里,异化只是暂时的现象,是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如文化大革命的产物。在卡夫卡那里,变形既是形式,又是内容,在宗璞那里,变形只是形式,而不是内容;在卡夫卡那里,叙述是冷静和客观的,作者置身于故事之外,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而在宗璞那里则是夹叙夹议,作者置身其中,感情悲愤激越,最后作者甚至直接站出来说道,“然而只要到了真正的春天,‘人’总还会回到自己的土地。或者说,只有‘人’回到了自己的土地,才会有真正的春天。”[9](P61)这样直露的议论,已经不大像是写小说了。宗璞说过,她的作品可分为两大类,一类可称为“外观手法”,另一类则为“内观手法”,后者“就是透过现实的外壳,去写本质,虽然荒诞不成比例,却求神似……卡夫卡的《变形记》、《城堡》写的是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可是在精神上是那样的准确。他使人惊异,原来小说竟然能这样写,把表面现象剥去有时是很有必要的,这点也给我启发。”[10]可见,宗璞的这种“内观手法”显然来源于卡夫卡,但是,宗璞并不想走向彻底的荒诞变形,她笔下的人物虽然已蜕变为“蛇”,然而,最终仍然是人性占了上风。宗璞的另一篇小说《蜗居》简直就是一篇卡夫卡式的寓言小说。小说中主人公的背上长出一个蜗牛的硬壳,他便像蜗牛一样的爬行。但与卡夫卡不同的是,宗璞具有浓烈的社会意识和政治意识,并且,一有机会她就直接地表露出来。 蒋子丹的情形与宗璞有点相似。1983年她在读过卡夫卡等作家的作品后,便想试着写一种荒诞小说,这种小说“所有的细节都真实可信(至少貌似真实可信),没有一句话让人费解,但在骨子里横着一个荒诞的内核,这个内核里又包裹着某种险恶的真实。”[11]她正是在这一思想指导下创作了她的短篇小说《黑颜色》、《蓝颜色》、《那天下雨》和中篇小说《圈》。当时很多读者都看不懂这些小说,但她对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她说,“我觉得一个作家选择了错误的目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没有目标。”[11] 格非也非常钟情于卡夫卡,并研究过卡夫卡。他曾对鲁迅与卡夫卡进行过比较分析,他说:“鲁迅和卡夫卡,他们都从自身的绝望境遇中积累起了洞穿这一绝望壁垒的力量,而‘希望’的不可判断性和悬置并未导致他们在虚无中的沉沦。从最消极和最悲观的意义上说,他们都是牺牲者和受难者。而正是这种炼狱般的受难历程,为人类穿越难以承受的黑暗境域提供了标识。”[12]“与卡夫卡一样,鲁迅深切地感受到了存在的不真实感,也就是荒谬感,两者都遇到了言说的困难,言说、写作所面临的文化前提不尽相同,但它们各自的言说方式对于既定语言系统的否定,瓦解的意向却颇为一致。”[12]卡夫卡的这种荒谬感、言说的困难,以及对既定语言系统的否定和瓦解,对格非的创作恐怕不无影响,尽管这种影响也许是通过鲁迅这一中介而得以完成的。 在格非的小说《边缘》中有一段描写使人们不由得想起了卡夫卡的《乡村医生》。小说中有一位名叫仲月楼的医生,“他脸上时常挂着一种不经意的笑容,即使是他在手术台上摆弄死人的时候也是如此。”[13](P169)小说里写到这位医生一次给一位重伤员施手术,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位伤员在痛苦地颤抖、痉挛。他一面不紧不慢地按照某种固定的程序做着他所应该做的一切,一面又津津有味地向小说的叙述者“我”大谈如何勾引女人:① 仲月楼用一把镊子从那处伤洞里伸进去,试着将那枚弹头夹出来,有几次差一点获得了成功,但每次快要弄出来的时候,弹头又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仲月楼抬起袖管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等到女人的身体发软,你才可以撩开她的裙子,然后抚摸她。只要你有耐心,女人最终会支持不住的。” 仲月楼自言自语地说着,站在一旁的护士好像早就感到不耐烦了。她提醒仲月楼,那个躺在香案上的伤兵说不定已经死了。 仲月楼没有搭理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门外。 …… “我想他的确已经死了。”仲月楼说。[13](170) 伤员死了,仲月楼看去毫不动情。一个客观、冷漠、简单的“说”字,令我们对仲月楼的情感状态一无所知。 二、通向灵魂的城堡 被誉为中国文坛独立特行的女作家残雪,有“中国的卡夫卡”之称。有评论者写道,“如果说,80年代的《苍老的浮云》、《天窗》、《山上的小屋》等作品中喷薄而出、纷至沓来的梦魇般的意象,与卡夫卡那现实主义般地精确刻画荒诞事物的风格仍保持一定距离的话,那么,在90年代创作的那些更为节制、纯熟、理性的小说中,我们隐约地感到,残雪与卡夫卡达成了更深的默契。”[14]1999年残雪推出了一本专门解读卡夫卡的大著《灵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15]更是让人们吃了一惊。残雪作品中所包含的那种极端个人化的声音一直令许多读者望而兴叹,她笔下的那个冷峻、变态和噩梦的世界也一直难以为人们所理解和接受,她在偌大的中国似乎缺乏知音,然而,她在一个十分遥远的国度里却发现了卡夫卡,并引以为知音。于是,奇迹便发生了,一个20世纪末的中国女作家与一个20世纪初的奥地利男作家在灵魂深处相遇、对话,这不能不说是一件让人砰然心动的事。 半个多世纪以来,有关卡夫卡的评论和著述可以说汗牛充栋,存在主义认为,是卡夫卡首先看到了追求自由存在的痛苦和孤独;荒诞派在卡夫卡那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反英雄”;黑色幽默派从卡夫卡那里看到的是灰暗色调和讥讽意味;超现实主义看到的是弗洛伊德式的心理分析和“超肉体感觉”;表现主义看到的却是梦幻和直觉;而卢卡契索性认为卡夫卡表现了社会和阶级斗争的本质……而残雪却几乎将所有这些评述都悬置一旁,直截了当地将卡夫卡当作一个作家,或者更确切地说,当作一个小说家来理解。在残雪看来,卡夫卡是一个最纯粹的艺术家,而不是一个道德家、宗教学家、心理学家、历史学家和社会批评家,他的全部创作不过是对作者本人内心灵魂不断地深入考察和追究的历程。 这样一来,残雪似乎一下子就抓住了卡夫卡最本质的东西。的确,写作就是卡夫卡生命中的一切,没有了写作,卡夫卡的生活将变得毫无色彩和意义。卡夫卡说:“在我身上最容易看得出一种朝着写作的集中。当我的肌体中清楚地显示出写作是本质中最有效的方向时,一切都朝它涌去,撇下了获得性生活、吃、喝、哲学思考、尤其是音乐的快乐的一切能力。我在所有这些方面都萎缩了。”“我写作,所以我存在。”他“不是一个写作的人,而是一个将写作当作唯一的存在方式、视写作为生活中抵抗死亡的唯一手段的人。”[16]只有写作才能证明卡夫卡的存在。卡夫卡为了写作而拒绝了友谊、爱情、婚姻和家庭,他选择了他自己所惧怕的那份孤独。卡夫卡大概可以算世界上最孤独的作家,而他的小说所表现的也正是现代人的这种孤独感,所以,卡夫卡自己的生活与创作就在这里合而为一了,他成了在生活上最无作为和在创作上最有成就者。 残雪对卡夫卡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目的颇有同感,她在一篇名为《黑暗灵魂的舞蹈》的文章中这样写道: 是这种写作使我的性格里矛盾的各个部分的对立变得尖锐起来,内心就再也难以得到安宁。我不能清楚地意识到内部躁动的实质,我只知道一点:不写就不能生活。出于贪婪的天性,生活中的一切亮点(虚荣、物质享受、情感等等)我都不想放弃,但要使亮点成为真正的亮点,惟有写作;而在写作中,生活的一切亮点又全都黯然失色,没有意义。[17](P11) 这段话与卡夫卡如出一辙,而与卡夫卡不同的是:残雪并没有拒绝丈夫、儿子和家庭。残雪的孤独更多的是灵魂的孤独,在现实生活中她比卡夫卡幸运得多。 对于卡夫卡著名的三部长篇小说,残雪就是从这一角度开始了她的解读。残雪认为,《诉讼》描述了一个灵魂挣扎、奋斗和彻悟的过程。“K被捕的那天早上就是他内心自审历程的开始”,“史无前例的自审以这种古怪的形式展开,世界变得陌生,一种新的理念逐步地主宰了他的行为,迫使他放弃现有的一切,脱胎换骨。”[15](P85)那么,城堡是什么呢?它“似乎是一种虚无,一个抽象的所在,一个幻影,谁也说不清它是什么。奇怪的是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并且主宰着村子里的一切日常生活,在村里的每一个人身上体现出它那纯粹的、不可逆转的意志。K对自己的一切都是怀疑的、没有把握的,唯独对城堡的信念是坚定不移的。”[15](P192)原来,城堡就是生命的目的,是理想之光,并且,它就存在于我们的心里。《美国》实际上意味着艺术家精神上的断奶,“一个人来到世上,如果他在精神上没有经历‘孤儿’的阶段,他就永远不能长大,成熟,发展起自己的世界,而只能是一个寄生虫。”[15](P38) 至于卡夫卡的一些短篇小说,在残雪看来,《中国长城建造时》象征着“艺术家的活法”;《致某科学院的报告》记录了“猿人艺术家战胜猿性,达到自我意识的历程”;《乡村教师》中的老教师体现了“艺术良知”;《小妇人》及《夫妇》描述了“诗人灵魂的结构”;《地洞》则表现了艺术家既要逃离存在遁入虚空,又要逃离虚空努力存在的双重恐惧…… 看来,残雪完全是以独特的、写小说的方式来解读和描述卡夫卡的作品的,这使得读者在惊讶残雪的敏锐、机智和个性外,也渐渐地开始怀疑,残雪在这里究竟是在解读卡夫卡,还是在构筑她自己心中的卡夫卡?抑或真正的卡夫卡其实就等于她心中的卡夫卡?她究竟是在解读小说,还是在创作小说?我认为,无论残雪的初衷是什么,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由于有了残雪的解读,卡夫卡在中国的“知音”将会越来越多,而不是越来越少。

摘要中应排除本学科领域已成为常识的内容;切忌把应在引言中出现的内容写入摘要;一般也不要对论文内容作诠释和评论(尤其是自我评价)。2、不得简单重复题名中已有的信息。比如一篇文章的题名是《几种中国兰种子试管培养根状茎发生的研究》,摘要的开头就不要再写:“为了……,对几种中国兰种子试管培养根状茎的发生进行了研究”。

席夫碱研究论文

美拉德反应及其对食品加工过程的影响论文

无论在学习或是工作中,大家都跟论文打过交道吧,借助论文可以有效提高我们的写作水平。你写论文时总是无从下笔?以下是我整理的美拉德反应及其对食品加工过程的影响论文,欢迎大家分享。

美拉德反应是由法国化学家在1912年发现的,JohnHodge等在1953年时将其命名为美拉德反应。美拉德反应也被叫做羰胺反应,其定义为:还原糖或者是羰基化合物在常温或者加热时与含游离氨基的化合物发生缩合、聚合等化学反应,反应物和中间产物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化学变化,最终生成棕褐色的大分子物质——拟黑素(类黑素)。美拉德反应除了生成拟黑素之外,其还有醛、酮、杂环化合物生成,这些化合物为食品增加了色泽和风味。

一、美拉德反应

对于美拉德反应的相关研究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对成熟的阶段,美拉德反应也成为了现代食品加工过程中应用最为频繁的技术之一。Hodge在1953年首次提出了美拉德反应的流程图,其对美拉德反应的过程进行系统性地阐述。依据现代化学观点,美拉德反应主要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其分别为起始阶段、中间过程、最终阶段。

1、起始阶段。美拉德反应的起始阶段涉及到化学分子或基团的缩合、环化、取代重排等历程。首先,氨基化合物和醛糖缩合成为席夫碱,席夫碱不稳定,其环化生成N-取代醛糖基胺,该化合物又经过重排(Amadori方式)生成Amadori化合物。

2、中间过程。美拉德反应的中间阶段为起始阶段产物Amadori化合物以三种不同形式的分解过程,其分别为:碱性条件下的2,3-烯醇化反应,产物包括了脱氢还原酮类和还原酮类化合物;酸性条件下的1,2-位烯醇化反应,产物包括了含呋喃环的醛类化合物和羟甲基呋喃醛;碱性产物和酸性产物继续发生裂解,生成羰基(单羰基或双羰基)化合物,除此之外,碱性产物和酸性产物也可以发生Strecker分解,与氨基共同作用生成Strecker醛类化合物。

3、最终阶段。最终阶段是美拉德反应生成拟黑素的过程,其主要为低温下胺类和醛类的聚合反应,该反应过程较为复杂,目前尚未完全明确该过程的反应机理。胺类和醛类除了聚合生成高分子以外,其还产生美拉德反应的中间体杂环化合物(具有挥发性)、醛类化合物、还原酮等。

二、美拉德反应对于食品加工过程的影响

美拉德反应的发现与应用对现代食品加工及贮藏过程有着深刻的影响,至今其仍作为一项食品加工技术被广泛应用于食品加工过程中。美拉德反应的反应产物是影响食品口味、色泽、安全、营养等功能性质的主要因素,对于传统烤制食品(北京烤鸭、烤乳猪)、油炸食品(油炸肉卷、炸带鱼)影响尤甚。从营养学的角度分析,美拉德反应对于食品加工过程并非是有利无害的,美拉德反应的反应底物为蛋白质和糖类,蛋白质和糖类是人体所必须摄取的营养成分,食品加工过程中的美拉德反应无疑在一定程度导致了这些影响成分的流失;对于那些食品中含有的人体所不能合成的氨基酸,美拉德反应有可能导致其遭到破坏,进而导致食品的营养价值下降。因此,需要辩证地看待美拉德反应对于食品加工过程的影响。在实际的食品加工过程中,应当合理控制美拉德反应,通过美拉德反应增加食品的色泽、风味和安全性,同时最大程度地保留住食品中的营养成分。

1、对食品风味的影响。美拉德反应对于食品的风味有着重要的影响,例如,享誉全国的名菜“全聚德北京烤鸭”在其放入烤炉进行烤制之前,其会在烤鸭外层涂上一层秘制调料,调料中含有糖和香料物质。在烤制的过程中,调料中的各种化学物质发生相互作用(主要为热降解、美拉德反应、产物的二次和三次反应等),这是“全聚德北京烤鸭”具有独特风味的重要原因。美拉德反应能够产生一些影响食品风味的物质,其主要有含硫杂环,如噻吩类、噻唑类;含氮杂环,如吡嗪类;含氧杂环,如呋喃类,此外,还存在着一些硫化氢和氨类物质。并非所有的物质都能够使食品增加风味(吡嗪类、硫化氢、氨类),这些是在食品加工过程中需要避免的。例如,在烤制面包时,美拉德反应生成的麦芽酚能够使面包具有特殊的香味,而生成的吡嗪类物质或醛类物质则会使得面包有糊味。

2、对食品色泽的影响。美拉德反应经过的一些列复杂的化学变化,其所产生的一系列化合物能够赋予食品不同的色泽。美拉德反应中的温度、反应途径等因素发生变化,能够使得食品依次呈现出浅黄色、金黄色、褐色、棕色直至棕黑色的色泽变化。例如,金黄色面包、红褐色红烧肉、红茶等,这些食品所呈现出的颜色很大程度上与美拉德反应有关。对于食品加工过程而言,其需要控制好美拉德反应的影响因素(原料用量、温度、加工途径),例如,酱油加工过程中,应当控制好温度,防止因为温度过高而导致酱油颜色加深;面包烤制过程中,需要氨基酸和还原糖的用量以及烤制温度,防止其过度反应而导致面包呈焦黑色。

3、对食品营养的影响。上文已经提到,美拉德反应的底物多是糖和氨基酸,这些营养物质会随着反应的进行被转化为其他物质,进而造成食品中营养流失的问题。科学研究表明,糖类在和许多氨基酸作用时,容易使氨基酸失去其原有功能,例如,苏氨酸、赖氨酸、亮氨酸、色氨酸,在与糖类进行美拉德反应时,赖氨酸最易损失。赖氨酸对于人体具有重要的生理意义:其是人体合成各种蛋白质的重要前提。乳制品加工过程中最易受到美拉德反应的影响而导致食品营养降低,而低乳糖食品由于其乳糖含量较低,能够减少美拉德反应的发生,从而最大程度地保留了食品中的`营养成分。值得注意的是,美拉德反应也能够降低食品中矿物质的生物活性,原因是美拉德反应的产物(MRPs)与食品中的矿物质发生螯合反应形成了难溶化合物。

4、对食品安全性的影响。美拉德反应会生成一系列的中间产物,这些中间产物对食品安全性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这美拉德反应的部分中间产物对食品的色泽和香味等功能特性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但是另一些中间产物,如醛类化合物、杂环胺类化合物等则带来了食品安全隐患。美拉德反应所生成的中间产物具有不稳定性,目前对于糖类和氨基酸反应的中间产物是否存在安全问题尚不清楚;但美拉德反应所产生的丙烯酰胺是公认的致癌物质(有神经毒性)。土豆富含还原糖和天冬氨酸,其在加热(120℃以上)的条件下容易产生丙烯酰胺,但世界卫生组织目前还没有给出明确的丙烯酰胺致癌浓度。

三、结语

美拉德反应是一系列复杂的化学变化过程,美拉德反应的产物对于食品加工过程有着重要影响。在实际的食品加工过程中,应当合理控制美拉德反应,趋利避害,提高食品的功能特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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